“老……老爹，你这……对这个这么感兴趣吗？”勇悍如伦纳德，也在公爵此刻的威势下后退了一步：“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吟游诗人们闲着没事编出来的故事啊……”

此刻的迈伦斯全然看不出之前的那种稳重和淡然；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眼瞪得好像见了红的蛮牛，青筋从他的额头上浮现——伦纳德自打有记忆开始，就没见过父亲这么激动过。

“哼……如果只是一个故事还好。”公爵长长地出了口气、随即坐回了椅子上，“但，就怕是某些人捕风捉影，拿一些应该被埋藏起来的事情胡说八道……”

“好像这里面隐藏着什么、对老爹特别重要的事情？”伦纳德回身看了一眼门——这会儿应该确认下是否门已经关严了；

“呵，在你进屋之后，房间的隔音魔法阵就已经启动了。”首相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珠，“坐吧，也是时候给你讲两个故事了。”

伦纳德来了兴致：老爹居然会给自己讲故事！天啊，这简直就像是公鸭下蛋母鸡飞天一样的稀罕事……

“这第一个故事，你八成已经在一些嘴碎的侍从侍女那里听到过了。”迈伦斯暂时不打算继续去看那些文件，“是关于……我和你母亲的故事。”

伦纳德的神色暗淡了下来——这故事他确实已经听过很多遍了；由于版本不同，长度、过程也不一样，但最后的结局是毫无疑问的……

“当年我还没继承公爵的位置。”迈伦斯仰面向天，“我按照你祖父的命令，带着你的母亲一同巡查边境；本来这只是继任领主的日常工作罢了。”

“结果却受到了科瑞族人的袭击。”

“根据猜测，他们是为了报复之前中境发起的征剿。”

“他们的手段非常毒辣；即使侍卫及时将他们赶走，依旧有一根标枪刺伤了你的母亲——而标枪的头上掺杂了某种不知名的毒药。”

“当年你还在摇篮里，你的兄长也刚刚才学会走路……但她就那样离开了我们。”

迈伦斯重新看向了眼前这个法雷斯王国第一勇士——在这段往事面前，后者不过是个无力的孩子。

“所以老爹才会那么憎恶科瑞族人。”伦纳德点了点头，“我……我知道的。”

迈伦斯当年也不是整天都板着一张铸铁坨子样的脸；他也会笑，也会生气……但在经历过丧妻的悲伤之后，他的面部肌肉好像也一并被杀死了。

“他们本身就是法雷斯王国的祸害；如果不考虑到森林对于法雷斯王国的重要性，我就应该号召所有人烧毁莫森山脉上的树木、将他们全部除掉！”迈伦斯这恶狠狠的语气和他的一贯形象完全不符，“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悔改！除非把他们杀干净，不然他们永远都不会放弃卷土重来！”

所以，在中境那么多的发展方向之中，他才选择了最适合对付科瑞族的武器装备生产。

“那么，我就再说说第二个故事吧。”迈伦斯缓和了一会儿情绪后说道，“这个故事和第一个……不无联系。伦纳德，为什么我会在这儿……在这烈阳堡里？”

“因为老爹你是王国首相啊，你不在这里……在哪儿？”伦纳德有些发懵。

“我同时也是中境公爵。”迈伦斯继续提示。

“唔，这个……因为，老爹非常能干？”伦纳德试探性地问道。

“呵，再能干，也需要法雷斯王室出现足够的空档、需要我留在这里，我才能够留下。”迈伦斯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格外严肃：“假如说，当今的国王是一位勤劳务实的明君，那……我还有必要在烈阳堡里处理整个王都的工作吗？”

“这……好像就……”伦纳德对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懂，但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猜也能猜到大概：“国王应该会掌控大权，然后任命一位易于控制、能力并不强到过分、且没有巨大封领的人来担任王国首相吧？”

“你的头脑很聪明，如果能够善加利用就更好了。”迈伦斯嘴角上扬、面带欣慰，“那么，第二个故事……你也应该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深潜在脑海中。”

伦纳德感觉自己背后有些发凉；之前的提问和整个法雷斯王国这些年的发展方向都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段时间里，中境王领的所有大事都迈伦斯决定的；其他四个公爵领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当今的国王原本就不是作为继承人去培养的，他不擅长处理国家事务也是理所应当。”迈伦斯平静地说道，“但，我必须要想办法让他登上王位，否则我的计划就只能化作泡影。”

这里面蕴含了两个角度；

其一，原本的王子善于处理事务，没有迈伦斯发挥的空间；

其二，王子的未婚妻就是科瑞族的公主。

“如果说，顺顺当当地由王子继位的话，法雷斯王国和科瑞族的关系必然会改善……”伦纳德明知道这里有隔音魔法、但声音依旧有些颤抖——音量更是不敢提上去；

“没错，所以这两人的联姻必须要被破坏掉才行。”迈伦斯此刻的神色冷峻如寒夜中的冰崖，“为此，发生一点点儿意外，也是一种‘必然’。”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王子和公主所遇到那场意外袭击，但知道细节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当年，先王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他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传位的事情了；而在传位之前，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让王子巡游过一圈王国才行。”

上至国王、下至男爵，在继位前都要环游过一番自己所属的土地——这是法雷斯的一种传统；

“为了表示和科瑞族友善相处的诚心，王子在前往北境和中境的路途中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护卫。”迈伦斯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根据现有书籍的记载，他在离开北境、进入东境后不久，就遇到了科瑞族人的袭击；按照公众所认同的说法是‘科瑞族中也有反对双方和亲的人’；但……”

再凶恶的敌人，也未曾带给伦纳德过如现在这样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