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历1324年，秋季的最后一天，寒渊之侧的临渊城显得无比热闹。

八部大人带着各自的扈从，早早的便来到了寒渊之前，他们在耐心等待着。

寒渊这片烟波浩渺的水面，此刻看起来多少有些寒索的意味。

薄雾冥冥，淡淡水汽，透着料峭的寒气。

天刚蒙蒙亮，一声嘹亮的号角声，便从祖庭深处缓缓传出。

那号角声仿佛从无穷的亘古传来，透着一股苍凉悲壮之意。

伴随着号角声音的传出，寒渊之上也开始泛起层层涟漪。

“自季祖定鼎东皇，凡一千三百余年年，季祖慈悲，以仁孝治世，历代季主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修养苍生，共利四海……”

寒渊之畔，李季听着那声震云霄的颂歌总觉得有些熟悉，看着明雀嘴角的那抹冷笑，他这才反应过来，那声音好像正是季主的，也就是明雀的那个便宜老爸嘛。

“今日，季氏将选出季子，再续季氏法统！”

伴随着季主的声音，天空渐渐变得清明，初生的朝阳，恰在此时照射在寒渊之上。

赤金色的光芒顿时笼罩整个祖庭，这一刻，祖庭的黑塔沐浴着神圣的光芒，迷离的光彩笼罩着澄澈的天宇，整个季氏恍若新生。

季主话刚说完，只见前方的两位公子便虔诚地跪向祖庭的方向，开始行礼，三跪九叩，没有半点马虎。

至于李季这种扈从，他们是没资格跪拜的，只能待在后面等着，这样的场景，在这临渊城还有六处，这是属于八部大人的殊荣，这是他们季氏子孙的专属仪式。

李季恍惚之间似乎看见晓黑眼中的恶毒目光，但是那目光看向的竟然是明雀。

李季揉了揉眼睛，又见晓黑对他和煦一笑，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两位公子刚刚拜完，李季便听得后方传来一阵压抑的嘶吼声，伴随着那嘶吼声一同到来了，还有一阵扑闪翅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大风。

李季回头一看，差点没吓傻，只见两位身着黑袍的老者，牵着两条飞龙走了过来，那飞龙正是李季那日所见的西方爬爬龙，身形巨大，样貌狰狞。

体型长达数十米的巨龙，在这两个老者面前乖巧地好似家禽一般，它们的眼中满是恐惧之色，那颤抖的四肢却怎么也无法阻止老者们前进的步伐。

眼见着这两头巨龙蹒跚走近，李季一众只能闪身到一旁的高处，实在是这两头巨龙有点大，空旷的码头上，只剩下两位公子等待着那两个黑袍老者。

“见过宗老。”

明雀二人看到这两位老者，连忙恭敬行礼。

老者们微微点头，随即猛地用力一扯，手中漆黑铁链顿时绷紧，老者们将铁链穿过码头上圆环，随即又是用力一拉。

轰的一声，两颗巨大的龙头径直砸向了地面。

高处的李季看得直咽口水，观那两条古铜色的巨龙散发出的气势，它们绝对不弱于元婴！

看着那琥珀色龙目中的悲戚之色，李季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该不会是献祭吧？难道这元婴巨龙是祭品？！

不可能！绝无可能！这样的巨龙正值壮年，怎么可能就这样被杀！

李季猛地甩了甩头，他努力地摒弃自己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是一扭头，李季看到同样一脸震惊的陆虬妖王。

寒渊之畔，八条青铜色的飞龙低声哀鸣，凄厉的龙吟汇聚在一起，最终盘踞在临渊的上方，久久不散。

慢慢地，寒渊的水面开始泛起波澜，一股令众生悚然的气息开始慢慢侵占四周。

李季直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刹那间全部立了起来，那是对于死亡的恐惧，那是对于未知的恐惧。

那股气息是李季至今为止感知到的最强存在，那昔日高高在上的季主，怕是在这位的面前也只不过是蝼蚁！

“我就说嘛……你那么大的湖，抽水干他啊，不然鬼知道，能长出多大的玩意……”

李季在心中小声呢喃着，他看着那不断翻腾的寒渊，努力地控制着自己那不断颤抖的身躯。

“兄弟……我有点受不了了……”

李季诧异地看向一旁，只见陆虬妖王好似面条一般摇摆着，看样子他的反应竟然比自己还严重几分。

连妖王都那副德行了，他可是元婴！我这样不丢人！

“兄弟……我觉得那水底下那个大家伙的血脉……克我……”

听着陆虬妖王的话，李季都想发笑。

就你那老牛血脉，尚凡是个吃肉的怕是都死克你！

现在这厮也不说贤侄了，估摸着是听闻自己的那一剑了。

呸！我辈之耻！

又听得祖庭深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鸣镝之声，接下来的一幕，李季此生也难忘怀。

只见那两个黑袍老者朝着祖庭恭敬一拜，随即便从拿纳戒中取出两柄好似弯月一般的漆黑刀刃。

紧接着他们便又向着祖庭的方向，屈膝跪下，将手中的弯月黑刀高高举过头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寒渊之上，一圈涟漪缓缓漾开，李季站得高，看得真切。

在他看来那一圈涟漪，就是这寒渊底下的恐怖存在，打了一个哈切……

两位老者缓缓站起身来，肩扛黑月弯刀，在飞龙恐惧的目光中，一刀斩下。

两声凄厉的龙吟，伴随着好似喷泉一般的血液，不断刺激着李季的视听。

不久，李季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看着那坠入寒渊的龙头，李季久久不能自已。

鲜红的龙血不断渲染冰冷的湖水，寒渊岸边一圈血色，高空俯瞰，此刻的寒渊好似一颗眼睛。

中间那漆黑的祖庭便是瞳孔，湛蓝的湖水便是虹膜，而那些散逸的龙血，便是这颗眼睛的生机所在。

恍惚之间，这颗无比巨大的“眼睛”似乎活了过来，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出现在祖庭的四周。

殷红的龙血被那漩涡迅速吸引到寒渊的中心，这颗眼睛似乎活了过来……它正缓缓地望向天空。

空洞无神，目无法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