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三日后，楚秀知道了沈鸢和楚旭之间那场所谓的交易后，深深感觉到和沈鸢做敌人，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用钱和粮食买城池，这种方法也就世子妃想得出来。

但是偏偏又让南疆说出拒绝的话。

以及交换质子……

“这是在报复谁呢？”楚秀感叹了一句，她自以为躲着点沈鸢，沈鸢就不会知道她，但看来她的身份还是被沈鸢猜出来了。

她也不用再躲着了。

楚秀随意打扮了一番，出了营帐，外面的人都在谈论休战之事。

是的，楚旭同意了。

不过大明也不会好受，楚旭非得在大明的心脏上划开一条口子才会收手，大明想买下那七座城池，得付出不少代价。

维持了小半年的战争或许就要结束了。

“公主，王上找您。”

楚秀刚要去见沈鸢，半路便被拦了下来，楚秀也就不得不先去了楚旭那里。

“难得皇兄百忙之中还能顾得上我，做妹妹的有点感动。”楚秀没心没肺地笑着道。

“后日你押着沈鸢回宫，朕与大明商定完休战契约后再回。”

楚秀有些错愕，道：“我回宫？”

“还要朕再说一遍？”楚旭没什么耐心。

楚秀乐了，道：“你不应该派点人送我去长安吗？”

“不需要你去。”楚旭说道，“南疆王室除了你我，还有一位皇子，朕之后会派人把他送过去，你继续在南疆王宫做你的公主。”

楚秀心头微动，轻笑着道：“怎么，舍不得我去长安受苦啊？”

“怕你叛变，所以还是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楚旭目光冰冷地睨了她一眼。

不过，虽然楚旭嘴上这么说，但是楚旭并不怀疑楚秀对南疆的忠诚。

楚秀早就有随时为南疆牺牲一切的准备，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干脆地就背叛卫衍。

对楚秀这个妹妹，楚旭承认心中有那么点感情。

楚秀靠在椅背上，心思百转，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只听她理智地道：“还是我去长安吧，沈鸢和七弟关系匪浅，七弟年纪小，也和你感情不深，送去长安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在长安潜伏多年，对长安也甚是了解，就算被当做质子囚禁起来，我也有办法做些什么。”楚秀早已认清自己的宿命，她仿佛生来就是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存在，甚至在南疆王室的族谱里都没有记载她。

就连名字，也是楚旭为她取的。

楚秀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说了不用你就不用你，你只要听朕的话，看好沈鸢，押着她回王宫便是了。还有不该对她说的，你管好自己的嘴。”楚旭知道楚秀每日都会特意吩咐厨子做许多膳食送去沈鸢帐中，楚旭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相信楚秀知晓分寸，也就没有去管那些小事。

楚秀见在楚旭这里说不通，便起身掸了掸衣袖的褶皱，装模作样地对楚旭行了一礼，道：“那臣妹就谢皇兄不弃之恩。”

从楚旭的王帐中出来以后，楚秀也暂时没了去见沈鸢的冲动。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醒楚旭一声，不要让沈鸢入南疆，沈鸢一定是冲着卫衍来的。

卫衍的事情，沈鸢迟早会知道。

沈鸢睚眦必报，哪怕是谋划十年，她也一定会让楚旭付出代价。

……

营地里开始安排着护送沈鸢和楚秀回宫的队伍，越臻被降了级，成了驾马的马夫，楚秀一阵嘲讽。

需要与她们一齐出发的还有楚旭，楚旭要赶回玉霞关，这一次不是为攻城，而是为休战。

楚旭带队先行，一直到楚旭完全离开她的视线之前，楚秀都在犹豫着要不要提醒楚旭，沈鸢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她也清楚，若是真的对楚旭说了，沈鸢难逃一死。

对沈鸢狠不下心……

楚旭的军队全部离开后，楚秀回了自己的马车队伍，越臻坐在车辕上，对楚秀十分热情。

“人呢？”楚秀问道。

越臻老老实实回道：“在马车中还未醒，药效应该还有一个时辰。”

“嗯，出发。”楚秀其实更想骑马的，但早晚她也要面对沈鸢，索性也就不挣扎了。

车队缓缓驶向南疆的国境，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惊蛰时节，但是荒凉的南疆没有像大明那样生机勃勃的样子。

楚秀想起长安的繁荣，她希望将来有一天，南疆也能像大明那样强大富有。

为此，她将不惜一切。

……

沈鸢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身下有些颠簸，她这是在马车里吗？

沈鸢想起昏睡前，她被喂了药，之后就没知觉了。

“醒了？”

沈鸢转头，眯了眯眼睛，这才缓慢地意识到马车里还坐着一人。

她身着一袭深蓝色织锦长裙，裙摆上绣着神秘的银蛇，每条银蛇姿态不一，是只有南疆王室之人才有资格在衣服上绣五毒。沈鸢看清了她的容貌，隐约能看出与楚旭的几分相似之处，隐隐透出的气质让沈鸢感到熟悉。

“本来之前去山林里给你打了一只白狐，想着送你解解闷，可惜被那畜生跑了，还是银宝更可爱一些。”

“今日你还未进食，我让随行的厨子一早就做了两盘松子糖，口感虽然不如长安城里的，但也挺好吃的。”

说出这般话，就相当于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沈鸢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回应，只是眼中的凉意压迫着楚秀的意识。

一个唱独角戏，楚秀脸上强装出来的淡然也慢慢维持不下去了，她咬了一口松子糖，语气归于平静，迎上沈鸢的目光，道：“世子妃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没有被送去长安城。”

她背叛了卫衍，沈鸢一直记着此事。若是她被送去长安，秦王府的人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沈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楚秀。”

楚秀，仅此而已。

沈鸢垂着眼眸，看到手背上丑陋的伤口，指尖轻轻摩挲上去，道：“相信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一件事了。那时候，直到你背叛世子的消息传来的前一刻，我还在相信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