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无聊地那这个狗尾巴草把玩着，身后几个侍卫像是在防狼一样防着她，生怕她要闯进去，光明正大地去看卫衍大人洗澡。

“切。”楚秀白了他们一眼。

就算没他们拦着，再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去偷看世子洗澡。

卫衍泡在冰冷的湖水里，神色漠然，露出的肌肤冷白，身上的血迹慢慢被清洗干净，但是眼中的暗红无论如何都再也恢复不成以前的纯黑色，眼角下的朱砂痣也像是被鲜血浸染透了一样，夺魄妖冶。

清晰干净，卫衍从湖水中慢慢走出来，心口位置诡异的蜘蛛印记也随之暴露了出来。

楚秀又等了一会儿，总算是把卫衍等出来了。

卫衍已经换上了崭新的黑衣，衣服上用银线勾勒着南疆毒草的图案，墨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珠，但是卫衍也没有理会，只是机械性地要回去楚旭身边。

“世子，你可还记得我？”楚秀拦在卫衍面前，脸上已经换上以前自己还在秦王府时，最常用的青儿的容貌。

但是可惜的是，卫衍并无任何反应，他脚步一转，想要绕过楚秀。

楚秀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放过他，容貌又一变，这一次她更大胆，直接换上了沈鸢的脸，还学着沈鸢的嗓音，喊道：“世子？”

楚秀满怀期待，希望卫衍能给一点反应。

但是让她失望的是，卫衍这一次连眼都不抬地就离开了。

楚秀换下沈鸢的脸，颇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旁边的侍卫走过来提醒道：“公主，王上让您不要在军营里乱跑。”

现在楚秀一想到楚旭就烦，偏偏这侍卫还傻乎乎地撞了上来，楚秀抬脚就踹了过去，“滚！”

见此情景，其他人都心想着道，果然是王上是亲兄妹，一样暴躁。

但是暴躁的楚秀并未发现，快步离去的卫衍忽地停了下来，他微微偏了偏头，眼中一片空洞迷茫。

和记忆里的不一样……

可是他又形容不上来记忆里的那个人，一切都很模糊，但是又好像很清晰。清晰到只要她站在自己面前，他就一定认得出来。

……

赵显和沈鸢进沧州的时候，比计划里早了一天的时间。

城主宋成文已经恭候多时，见到沈鸢的时候，忙不迭地道：“老臣参见国师大人。”

“像以前那样喊我世子妃便好。”沈鸢纠正道。

宋成文原本是顾忌着卫衍的事情，所以才不敢喊沈鸢世子妃，这下见沈鸢直白地点了出来，又重新喊了一遍。

赵显在一旁看得乐呵呵的，对宋成文道：“初次见面，在下赵显，宋城主看上去可比我家那个老头儿的身体硬朗精神多了。”

宋成文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应赵显调侃的话。

“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和人都准备好了吗？”沈鸢问道。

她早已先送了消息来沧州，让宋成文着手准备。

她这么多年积攒的财力都放在沧州，倒是方便了这次的行动。

“是，人和粮食都已经准备好了，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他们的后事我已经事先打理过了，世子妃大可对他们放心。”宋成文禀报道，“粮草只准备了五十车，其他车里都装得是糟糠。”

沈鸢点了点头，道：“把装有真粮草的车全部安排在前面就可以了，我们的人数也有限，要伪装成分批行进的假象。”

沈鸢不是要做别的，她要做的就是伪装成真正的运送粮草的队伍，而赵显一队则是换路行进。

沈鸢在赌楚旭已经摸清了大明押运粮草的路径，这一次一定会派人前来堵截，若是运气好点，沈鸢说不定能直接见到楚旭。

沈鸢并没有太多时间停留在沧州，她要比赵显先行一步。

在城主府稍作休整了一会儿，听府中的下人说，常木好像要从军了。

拼上自己的性命，常木只想谋得一个配得上宋知秋的位置罢了。

沈鸢心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再回沧州，一定给宋知秋和常木补上一份大婚贺礼。

“不听不听不听，谁要你去战场拼命啊，不许去！”宋知秋在院子里和常木耍着性子，一双美眸泪汪汪的，哭得常木心都要化了。

但是常木还是没有改变自己决定，宋知秋气得往他腿上踢了两脚，“臭木头！”

“小姐！”常木从后面抱住她，小声安抚着。

沈鸢也没听墙角的习惯，悄悄离去。

出发在即，沈鸢甚至没有时间回一趟属于她和卫衍的家，但是离去的时候，路过了她建的茶楼，望君归。

几个月的经营下来，望君归已经不是最初开张时那么萧条了，如今门庭若市，站在外面能听到里面戏子无颜清脆婉转的唱腔。

明明是一副热闹的景象，但是沈鸢却一点都没有安全感，反而身为东家的她，竟然与这般热闹的望君归格格不入。

“世子妃要进去坐坐吗？还有些时间。”阿辙跟在沈鸢身旁，问道。

沈鸢摇了摇头，忽地想起她和卫衍的那个宅子还没挂牌，当时他们取了好多名字，但是没有一个满意的。

那时沈鸢说缘分未到。

“叫待君归吧。”沈鸢桃花眸微阖，轻声说道。

待君归，望君归，都像是在祈求着什么似的。

……

夜幕还未完全笼罩下来，从沧州通往玉霞关的道路上就已经是厮杀声一片，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一切都如沈鸢预料的那般，沈鸢躲在阿辙身后冷静地观察着袭击过来的南疆人，并未找到楚旭的身影。

看来这一次她运气一般。

不过，沈鸢也认得出来为首的人是南疆五大部族的首领之一，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起码能借着他过去见到楚旭。

沈鸢打了个手势，其余人会意，后面的车上都装得是沾了油的棉，很快便大火连天的烧了起来。

趁着大火掩护，阿辙带着所有人撤离，他回头看了一眼沈鸢，沈鸢就站在大火前俨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