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求娶忠义侯的消息很快就在长安城中散布开，婚礼就定在十天之后，当所有人都认为这场婚礼会很敷衍随便，但是在婚事消息公布的那一天起，四皇子府的人就已经开始准备，声势浩大。

看架势，规模足以和当初昭和郡主与秦王世子的婚礼相媲美。

沈家的两个女儿嫁的都很好，大小姐是皇妃，二小姐是秦王世子妃，一门出了两个皇家儿媳，当真是光宗耀祖。

只是成婚订婚本该是一桩喜事，但是却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来给卫晟和沈虞送祝贺。

毕竟云景帝还卧病在床，危在旦夕，而作为他的亲儿子，却鞭炮连天响的要办喜事，这一举动足以引来许多非议，尤其是站在卫漓一派的更是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殿下，此刻实在不宜举行婚事，还望殿下三思。”

书房里，一位对卫晟忠心耿耿的臣子进言道，“殿下，长安城内人心惶惶，城外又有大军逼近，而且秦王也快回来了，现下时间紧迫，我们必须要在秦王赶回来之前定下大局，着实不该为了儿女私情耗费时间，还望殿下三思！”

“还望殿下三思！”书房里，所有忠于卫晟的人都纷纷跪下，恳求卫晟能推迟婚事。

隐忍多年，只为了现在这一刻，若是一个不慎，大厦倾塌。

但是，卫晟却不想放开沈虞。

想要她，想到要疯了，想起沈虞对他轻柔的一笑，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交合时的亲昵……

他从未这般活过。

不，应该说，只有和沈虞在一起的时候，卫晟才觉得自己是真真正正的活在这个世上的。

“不必再提此事，婚事照常，计划依旧。”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

……

沈鸢从梅园折了两枝梅花带到沈虞的房间里，找了个小瓷瓶装着，然后摆在窗边。

“人家在树上开得好好的，你折回来做什么，放那里过几天就该枯了。”沈虞看到那两枝梅花，说道。

沈鸢唇角一勾，轻轻拨弄了一下梅花的花瓣，道：“枯了我再给姐姐折两枝新的，反正是四皇子府中栽种的，就算全折了我也不心疼。还是说，姐姐心疼了？”

沈虞被气笑了，道：“和我生什么气呢？”

“姐姐现在一心想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我不该生气吗？我现在只气自己没有青儿姐姐那样的身手，不然早就拿一把剪子把你头发都剪了，直接让你出家当个尼姑也比嫁给卫晟强。”沈鸢的话语说得漫不经心，但是沈虞却能听出她隐忍着的怒气。

沈虞眼中的笑意随着沈鸢的话慢慢淡下，她道：“认识秦子安的时候，我想过自己将来会与他共度一生，把所有的爱都给他，最后的年华也给了他，只是没有一个好的结果。后来你成亲的那一日，你说你希望我以后遇到一个好人家，就把自己嫁了吧，其实我那一日也想了许久。”

“想着自己将来是会找一个和自己志趣相投的武将在一起，还会找个文弱书生，但是没想到最后会栽在卫晟的手里。”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初你为什么要那么提防卫晟，他真的不是个好人。”说到最后，沈虞都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一开始就听沈鸢的话，离卫晟远一些，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是啊，卫晟不是好人，姐姐确定要为了这么一个人，赔上自己的一生吗？”沈鸢是不喜欢卫晟，不单单是因为她和卫晟之间斗了那么多次，而是因为卫晟这个人，为了目的能不择手段，温雅的表面下阴狠至极。

卫衍和卫晟都是被秦皇后教导出来的，两人的作风有几分相似，但是卫衍能守住本心，哪怕深陷泥沼，也坚持着自己的原则，保留自己的柔情。

但是卫晟不一样，为了权力，对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也能下得去手。

沈鸢不想沈虞与这样的人有所牵连。

“不会的，不值得的。”沈虞的声音很轻，她这几日一直在反思着，心想着自己的未来，“等我看到他得到应有的报应之后，我会远离长安的，不会再在长安长留了。”

沈虞起身，走到沈鸢身边，看着瓷瓶里的两枝梅花，忽地伸手将它们丢了出去，“碍眼。”

沈鸢眉梢微挑，目光移到沈虞的身上，道：“姐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你可以放手去做任何事，我会在你深陷进去的时候把你拉出来。”

卷进权力的中心，总是容易迷失自己。

卫晟便是那个迷失的人，只是在迷失的时候，没有人对他伸手罢了。

……

晚上就寝的时候，下人跑来告知沈虞，今夜四殿下留宿宫中，不能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沈鸢拉着沈虞的衣袖，摇了摇，道：“姐姐今晚和我一起睡吗？”

沈虞嗤笑了一声，道：“仗着你夫君不在身边，把他的位置都随便让出来了？”

“不是随便，姐姐不一样的。”沈鸢认真地道。

沈虞心中暖呼呼的，凉透的心像是被泡进温水中一样。

唯有沈鸢的存在，才会让她感觉到这世间还很美好，老天抢走了她的父母，抢走了她的兄长，但好在没有带走她的妹妹。

沈鸢的屋子和沈虞是相对的，沈鸢铺好了床，静静地等着沈虞沐浴完，但是等了一刻钟，却没有听到屏风后的动静。

“姐姐，你睡着了吗？”

“哗啦”的一阵水声，屏风后人影晃动，只听沈虞道：“再叫人换一桶水进来吧。”

沈鸢皱眉，从床上下去，走到屏风后。

沈虞身上的水都还未擦干，只是用了一件里衣随意裹住了身体，半露着的肩膀上都是因为用力擦洗而留下的血印。

沈鸢咬了咬唇，拿过旁边的布巾，上前给沈虞擦得干干净净，“不用再洗了，已经不脏了。”

沈虞僵着身子，等沈鸢帮她把衣服都穿好之后，沈虞才恢复正常，压下所有的情绪，道：“睡觉吧。”

沈鸢吹灭了烛台上的灯，栀园也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

沈鸢也渐渐有了倦意，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沈虞似乎已经睡着了，便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万籁俱寂，忽地，踏雪的脚步声还是传入了沈鸢的耳中。

沈鸢住进皇子府之后，本来就睡得浅，晚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会醒来。

沈鸢醒的时候，沈虞也已经醒了，虽然身上功力尽散，但对危险的意识还保留着。

两人对视了一下，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查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对面沈虞的房间大开着，几个黑衣人在里面没找到沈虞的人影，又立刻跑了出来，打了几个手势，开始分头找人。

沈虞和沈鸢见着一个人往她们的房间走来，沈虞推了推沈鸢，手指衣柜，示意她躲进去。

沈鸢做了个口型，“一起躲进去。”

沈虞摇头，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