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上烟雨
作者:梁唐晚歌 | 分类:武侠 | 字数:103.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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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山崖会武时
方霖灵巧躲过朱雀指,冷面寒霜,目光似剑,足足盯了周亦染半刻有余。周亦染内力远逊于琴霁与方杜,朱雀神功之力尚未褪去,还有淡淡的真气痕迹,行迹方位也不得隐藏,被方霖逮个正着,虽然不能将他怎么样,但这般冷视他,旁人大抵都看出了是这厮出手,令他颜面扫地,背负偷袭之名。
绕是周亦染厚颜无耻,这番也是颇为不自在,他本是疑惑不解方杜为何要偷袭方霖,好奇难耐,既然方杜不与他说,他便出手试探一番,并不想真的重伤方霖,只催动了三成内力,料想不会伤她大碍,果真伤没伤着,却被抓个正着。
方霖盯得他甚是恼火,心道这个泼辣小娘子,怎么这般不给本王颜面,当初在扬州城本王还曾出手帮了你一回呢。但是等到方霖转过头去,移开寒霜怒颜之时,见到一个原本婀娜玉姿,笑靥生花的玲珑少女肩头一片血迹,腹下湮开血痕,伤痕累累,如玉的面庞三分惨白,红唇黯淡,清丽不再,却又一阵怜惜心疼。浪子本性上来,将恼怒忘得一干二净,只道是自己愚蠢,学艺不精,被抓个现形,方杜要做什么让他做去,自己瞎掺和什么,白白得罪了小美人。
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都下得去手,周亦染啊,不智,不智。
周亦染无中生有,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想“补偿”方霖一回,旋即一指既罢,一指又出,却是蕴了五成内力,隐没些许行迹,射向那琴武阳腰间。
琴武阳虽也有三分警惕,但终究没想到会有人调转枪头,相助方霖,对他出手,此番被周亦染一指击在腰腹,现出一个鲜红指印,顿觉肠胃翻滚,五脏移位,身受重伤,吐出一口鲜血。
方霖疑惑不解看着周亦染,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是来捣乱的么。这一指勉强可以骗过她,但在场诸多高手又能骗得过谁。
琴霁面色愠怒,一拍桌子,茶水荡起七寸高,而后“咔咔”声响,温热的茶水竟在他面前瞬间结冰,伴随琴霁拂掌一拍,化为冰箭,射向周亦染。
周亦染亦施展朱雀内力,将冰箭融化,佯装震怒,起身要打,虽然他不是琴霁对手,但身边不是还有个方杜么。
“什么意思,见晚辈交手不够尽兴,你我也要比试一番么?”
周亦染能忍女子,却不能忍大琴殿二殿主,认为这是扫他万贺门颜面,琴霁脾性又岂是那般好易与,见周亦染无故出手,定然不饶。
“你以为你是老夫对手,谁给你的勇气?”
“你…”
周亦染怒指琴霁,却被方杜按住,料想不愿生事,而坐在中间与周亦染同列的缘道惜竟然出口斥责琴霁,冷声说道:
“以前辈身份偷袭晚辈,不觉无耻吗?”
琴霁双眼微眯,冷若冰霜,自然不会承认洞穿方霖那一指是他所为。
“无故污蔑老夫,缘道惜,你我一年前的账还没清算呢。”
周亦染始料未及,缘道惜竟破天荒的与他同道,不由得喜出望外,指着琴霁大喝道:
“无耻之徒,说得就是你,冢中枯骨,老而不死,是为贼。”
琴霁心高气傲,被两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指点,已是爆发边缘,灰白长髯都挂上一层寒晶。“一个好色之徒,武学废物,老夫翻掌可将你冻死在龙虎山上。”
“缘道惜,你夫君没来,你竟与这登徒子为伍,是委身于他,要与他双修朱雀无棱剑,寻老夫报仇吗?”
“刽子手,扬州城百姓的冤魂还在索你性命。”
缘道惜自号玉仙子,冰清玉洁,最是受不得这般污言秽语往她身上泼脏水,当下勃然大怒,人尚未至,剑已先行,跃出案台,要斩琴霁,周亦染有名正言顺与缘道惜携手战斗的时机,自然求之不得。
悬崖边上的葛连真人暗叹一声,怎么片刻过去,竟会短兵相接,拔剑相向。隧向广平王李豫道:“殿下,此间事乱,还望殿下出面调解。”
“真人可全权处理门派事务。”广平王李豫道。
这便是说,在你龙虎山上的事便归龙虎山管了,李豫一概不问,葛连无奈,吩咐小道姑躲远一点,而后移步生莲,挪移出去,在座之人也不见葛连真人是如何行动的,却见一阵八卦乾坤步伐挪动,片刻便瞬进琴霁三人之中,琴霁虽不持琴,却有一身浑厚内力,远在周亦染之上,而那二人又无配合之力,一时间你我试探,但也没有把天门山顶弄得混乱。
只见葛连一掌切在周亦染臂弯腋下三寸,轻轻一拂,周亦染只觉自己皮肉耸动,血液倒流,大片穴道闭塞,使不上劲来,被葛连一推,后退三丈,一屁股坐在案台上,又觉一只大手在自己后心一扶,却是方杜将他生生抬起,落座在长椅上。
周亦染是三人之间最弱一个,葛连看似不费吹灰之力便击退了他,而后葛连一卷手上拂尘,快速转动,卷在缘道惜剑上,缘道惜只觉被一股大力吸引,明明柔韧光滑的细剑似是插进泥浆里,无法自拔。葛连制住她剑,便转头看向琴霁,微笑一拜:
“人君之道,清净无为,务在博爱,趋在任贤。琴殿主善奏《阳春白雪》,贫道好清净无为,此有互通之理也。”
琴霁掌在身前,上下打量这身着道袍,平平无奇的葛连数眼,心中忌惮不已,葛清派虽后继乏力,但只要这老道士不死,便不能轻视,于是抱拳拱手,回到座位。
一场乱战被葛连抬手制止,葛连真人趁势要将晚辈之斗也相继终结,故而在心中盘算,那大琴殿为求姻而来,而方霖显然不肯同意,若是平常也便罢了,贫道由得他们斗去,但眼见陆远竟是对那方霖有意,含情脉脉,若老夫相助方霖,可得陆远真心,亦可结交昆仑仙宫,代价不过是得罪一个大琴殿罢了。
若要参与其中,必要有所取舍,葛连真人心中已有计较,故而对着在场诸人一拜,而后对琴霁说道:
“二位年轻晚辈皆是我大唐俊杰,武功伯仲之间,难分胜负,但二人亦是孤高之辈,不肯轻易罢休,贫道不愿见着天门山顶染血,大唐俊杰没落,此事既然是发生在我葛清派内,那么…”葛连对落在末座焦急张望的陆远伸了伸手,陆远虽不知道葛连真人要说什么,不过他既然呼唤,那便去到葛连身边,陆远尚要问及方霖伤势如何,葛连却是将他推到身前。
“陆子迁小友与贫道相交莫逆,深得我葛清派真传,算是我派半个门人,我愿主持,让小友代替昆仑仙宫方霖少侠出战,与琴少侠比试五十回合,若琴少侠胜了,则大琴殿一方胜了,若陆远撑过五十回合,则算双方平手,此事就此作罢,诸位以为如何。”
说罢看向琴武阳,琴武阳冷笑一声,莫说五十回合,便是十个回合也要治陆远于死地,他才不信陆远一年过去能有什么奇功练成,当初在庐山不过自己大意,放他一马罢了,如今葛连真人送上门的大礼,岂能不要。
“好。莫说五十回合,以他的内力能接我三十回合便算我输。”
也不知这陆远是何方神圣,竟让修为深不可测的葛连称他为“小友”,陆远心道压力很大,但却知道这是葛连真人有意助他,自此之后,他便能以葛清派弟子身份行走江湖了。况且为了方霖,这一战如何能不应下。
陆远捧着方霖苍白的脸,为她抹去唇角血迹,目中一阵心疼,方霖挽下陆远双手,嘱咐他莫要意气行事,她倒是对那琴武阳的求亲嗤之以鼻,只是想趁机教训他一顿而已,却没想到屡屡有人暗中偷袭。
葛连站在陆远身后一丈处,那般寓意已是相当明显,闲杂人等莫要再出手搅合,葛连对陆远耳语几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只见陆远明眸大亮,似得他一计,信心满满,而后手持方霖递给他的千墨星剑,对琴武阳拱手笑道:
“琴郎,若非你行事颇为无耻,在下还是相当欣赏你对《广陵散》一曲的高超造诣的。”
琴武阳冷哼一声,心道装神弄鬼,再怎么兵出奇招,也掩盖不了你微弱的内力修为。
“陆郎莫要心急,琴某一曲《广陵散》送你去见嵇康,到时候还是骨气硬一些,莫要跪地求饶的好。”
陆远之内力比之初学之时已有长足进展,料想此刻已能与那青城派李钟斗个不相上下,但琴武阳亦有精进,仍旧不将陆远放在眼里。此刻十指狂舞,琴声奏响,魔音再起,笼罩天门山顶,以包裹住陆远周身,陆远之修为本就远不如方霖,亦没有方霖那破妄神功岁星相力,受那《九章经》三品内力激荡,心神不宁,瞪眼张嘴,十分惊骇,显然已堕入幻境之中。
方霖死死捏住衣角,娥眉紧皱,忧心忡忡,想不到陆远如何能破除幻境而出,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高深莫测的葛连真人,希冀他能暗中出手,杀那琴武阳一个措手不及。此刻方霖已暗自决定了,若是葛连真人不出手,陆远身陷生死危机,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救下他,管这今日比试结果如何。
观战之人无不疑惑,这番下去,葛连的弟子不就是要败了吗?还有什么五十回合可以打斗,连一招都接不住。此前方霖硬抗琴武阳魔音,勉强不堕入幻境,凭借拳脚内力之威,追着琴武阳打,似乎显得大琴殿《九章经》三品内力的修为十分弱小,但那实是方霖对他克制罢了,寻常门派,没有岁星相力这般奇异功力,对于《九章经》的诸多魔曲而言,可谓是束手无策。
就连先前被葛连真人一招制服的周亦染也在疑惑,陆远要如何度过难关,不禁摸了摸胸口的《穰苴剑谱》,内心一阵感叹,陆远啊陆远,你看本王多么运筹帷幄,算无遗策,知道你今日凶多吉少,怕这无上剑谱失传,故而早早将他“借”了过来,替你保管,传承下去。
陆远不知道周亦染厚颜无耻的想法,只是面色狰狞,满面冷汗,唇齿不断打颤,众人不知他在幻境中面临了什么,但是料想必定很不好受。顷刻之间,陆远突然右手持剑,左手竟然握住剑刃,在锋利的千墨星剑上狠狠一划,刹那流血漂橹,血沫星子溅得陆远身侧数尺远,染红玄黑道袍。陆远自残取意,十指连心,也不知他此刻些许清醒了否。
站在陆远身后丈远的葛连真人眸子半闭,面色沉凝,此刻竟是微微点了点头。
琴武阳一诧,莫非他还有半许意识,能够守得方寸清醒?琴武阳不敢相信,陆远修为薄弱,片刻便中了幻境,怎么可能还能依靠自身破幻,旋即不与他磨蹭了,拨出一记音刀,斩向陆远胸口,要结果战斗。
“艮六。”
众人几以为陆远就要落败,方霖就要飞身去救他,却听得葛连真人一声平淡的声音,似飘忽不定,似沉稳有力,那身处琴音扰心的陆远竟然听到了,向左后侧移了三步,堪堪躲过那白晃晃的夺命音刀。
琴武阳大骇,不信邪一般,又拨三记音刀,而后应对那三片音刀,葛连真人一连报了三个方位,陆远步伐虽不迅疾,却尽数被他躲过,不着身迹。
葛连声音能传入陆远耳中,琴武阳尚且能够理解,毕竟真人内力浑厚,运这一丝声响出去,穿透我的琴音不算太难,但那陆远身处幻境之内,为聂政刺韩王景象所扰,却能依据葛连真人传音作出反应,这是琴武阳不敢置信之事。
琴武阳愤愤不已,岂有此理,我之修为远高于你,便是你有那葛连相助又如何,我一样能擒杀你,琴武阳欺身而至,要靠近陆远三丈之内,以深厚内力奏音扰乱他心智,以锐利音刀割伤他体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