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止抬头望天，只觉得今日时辰......还尚早。

反正青荀横竖也不会信他的话，衡止就随意扯了一个由头，向青荀告辞后，往昆仑虚飞去。

他的身体本就无大碍，只是灵力耗竭，全身脱力罢了。南禺山灵气充沛，他体格一向健硕，这两天休息下来，恢复得不错。

昆仑虚毕竟是他的地界，他一直待在外头不回去，有失体统，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坐在云头全速向前的衡止，不消一会儿，远远地就看到了昆仑虚的顶，上头还有紫气缭绕，霞幻如梦，有飞鸟翔于期间，实乃祥瑞之兆。

要说祥瑞之兆会出现在他昆仑虚，衡止是不太信的。

万把年前，天君下令让昆仑四灵搬离，分别赐以不同的封地，龙族五脉也走了四脉，分别是现在的四海水君，而唯独留下衡止这一主脉嫡嗣居于昆仑虚顶。原本这一主脉还有衡止的父君与母妃，但是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去了什么秘境，此后再也没有回来，原本就冷清了大半的雪顶，这下就更冷清了。

不过在衡止在外云游之际，他特地去挑选了两个仙童来，让他们伴自己身侧读书或是去昆仑山门守着，才让昆仑虚冷得不那么彻底，至少有了些微的人气。

但不管怎样，昆仑虚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什么喜事了，更别说有紫气升腾之兆。

......

等衡止越过万年雪层到了昆仑山门，就见他的那两小童正立于山门外。

之前这两个小娃娃主动提起过，若是衡止不在昆仑虚，他们就主动给他守门。现在看来，这两个娃娃，还真是听话。

“上神！”两人齐声道。

实在是昆仑虚少有人来，寻常时候即使有人要拜见衡止，也不一定能恰巧赶上衡止待在昆仑虚，而他很有可能去四方云游或是待在自己的水月仙境里，一来二去，来拜访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这个“少”如何判定呢？

也就一两百年里上门来找衡止的人不超过两只手的指数。

衡止驱了云，走上前，微微伏身问两人：“令玄、令玉，你们一直都在山门，可曾看到有人进去？”

昆仑虚有禁止，即使是他灵力丧失的时候，有人要强行闯入，也是比较困难的。非他准许，旁人很难进入，除非是从最薄弱的山门而入。

“回禀上神，我和小玄可未曾放过任何一个人进去，哦不，就连小兽小虫什么的都没放进去过。”令玄令玉两人是亲兄弟，两人生下后母亲就死了，恰巧遇上了衡止上神，把他们带回了昆仑虚，自此兄弟两个就把衡止上神当做了自己的亲人，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也不敢懈怠，也是断不敢把人放进昆仑的。

衡止眉心拢起一道川字：“那你们二人可知，昆仑虚顶的紫气是如何来的？”

如果没人进去发生了什么，山上为何会突然冒出此等吉象？

“这紫气，我们也不知，但是这紫气却是笼罩在弱水池子上头的。”令玄令玉有些惶恐，微微拱了拱手，就怕衡止上神怪罪。

偏偏上神不在的时候，昆仑虚出了事，不怪他们两个可又怪谁？

昆仑虚上住着的，除了衡止上神，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不过，衡止倒是没有怪罪他们两个的意思，毕竟这俩娃娃年纪还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是正常的。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

弱水池中弱水轻轻荡漾，可以见着对着白细石子的池底，以及北斗七星辰倒影于水底。

衡止走近时，只见上空那团紫云尚未消散，笼在池子上头。

他踏上弱水，一步一步朝着中心的那座无根之岛走去。脚尖点过水面，只是推开了细小的波纹，如履平地般自如，不多一会儿，他就踏上了岛。

然后他，站定，抬头。

岛上那棵参天古树，重新抽出了数不清的绿枝桠，密密地撞进衡止的眼中。先前凋落的枯叶此时已然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嫩嫩的青芽冒于枝头，有些长得快长得急的，早已抽出了长长的小指般粗细的纸条。

他的手指微微瑟缩，触上粗糙的树皮，顿住。

虽然有些糙，但他能够感受到与此前完全不同的生的气息。

“母树......”衡止兀自喃喃，心里有些乱，有些不明所以。他索性掀起长袍，在投下一片荫凉的树底坐下，背紧紧贴着树干，完完全全地感受母树带给他的力量。

这是代表一族生命力的母树。

是龙族的母树。

因为他的母树重新焕发了生机，才出现了大吉之兆吧。

想他不久前，还为之苦恼过。

那个时候，数十万年繁盛的龙族母树，渐渐有凋零之兆，不仅枝叶枯败，树根还略有腐化的迹象。也许是因为龙族其余四脉搬离昆仑虚，这个世代居住的地方，渐渐无人问津，陷入一片萧条。只有他，只有衡止，还在死死守护着这个地方，守护他的上抑殿，守护他们龙族的母树。

也许是关心则乱。

他原本以为，母树，都是因为他，才会凋零。

但是现在想想，却是不大可能了。

母树，仅仅是代表一个族群的兴衰啊。

不过，衡止从血兽世界回来后，还特地探听过，四海最近都没动静，连点小事都不曾发生，与以往的数万年没有什么区别，母树不应该因此就能够重新恢复活力。

如果按照这样推测，难道是因为他？

但他在去血兽世界之前都并未察觉母树的好转，但是现在却渐渐恢复了，难道是因为他和青瞻一同去血兽世界的原因吗？

可是他们二人去血兽世界，并未获得好的机缘，反而还把自己的一身灵力全都搭到赫目津身上了......

一一排除之后，衡止的心中渐渐浮起一个答案。

他一拍脑袋，心里不知是惊还是喜。

是青瞻。

一定是青瞻。

母树能够重新恢复，一定是与青瞻有关。

难道青瞻的存在能够挽救龙族的母树？

或是因为他与青瞻在一起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