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瞻的幻想中，东极山上草木茂盛，生灵齐聚品种繁多，应该热热闹闹的才对，但没想，一直到她走到山巅，除了繁密的树木草丛，她也没有看到其他活物。

从山顶眺望远方，山下便是人世，人群来往，好不热闹。反观东极神山，冷冷清清，失了人气儿。

不过，东极神山本就是仙家神族人居住的地界，没有人和小精怪也不足为奇。

“小娃娃，若是无事，你倒是可以来我府上陪我一陪。”

突然，那道声音又重新响起。

青瞻没有想到的是，折丹上神会主动邀请她去他的府上。

方才她上山的时候，并未看到山腰上有什么府邸，但能够觉察到有隐隐的隔离结界；等她再次从山上下来，却发现一座极其朴素的庭院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座庭院简直与她的山顶小屋有得一比，均是简简单单的，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他的庭院倒是配备齐全，除了卧居的地方，还有走廊花园，就是单单没有烧火做饭的地方。

青瞻推开竹门进去，就见园中一身白纱袍着身的男子正弯着腰给花圃里的花浇水，神情专注，像是在做一场神圣的祭祀。

花圃是用竹片围起来的，里头种着的话都是一些不起眼的路边的小花，却没想到被人栽种过来小心呵护着。

这就是折丹上神吧。

几乎与青瞻想象中的模样一般无二，只是五官更加具体，不似梦中那般模模糊糊的。

他的背脊挺拔宽阔，身形魁岸，是一个极其高大的男子。目光上移，只见他的面容白皙，五官深邃，在下巴处还留了一撮白白的短胡子，与他的白眉与白发相映衬，更觉得周身仙气缭绕。

“怎么，我很老？”那人浇完了花，才有搭理青瞻的想法，不过眼前的这个小娃娃却一直盯着他的头发和胡子看。

他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样貌已经不知道有几十万年不曾变过了，应该，也不算差吧......

这小姑娘莫不是觉得他白胡子白眉白发不大好看？

“啊，不是不是，上神仙姿卓越，自是旁人难以匹敌，小神只是觉得上神与我梦中的形象差不大多。”青瞻被他的声音唤回神，忙回道。

“哦？梦中？”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青瞻忽地噤了声，有些羞赧，有些讪讪。

说什么“梦中”，难道要让他知道自己非常崇拜他，连幼时的梦里也经常梦到他吗......

折丹上神应该会认为她对他有什么不轨的心思吧......

“不不不，上神，小神只是......”

“没事，有趣的娃娃，我并无怪罪于你的意思，不必惊慌。”折丹上神一笑，青瞻便像是看到了花开的声音，“我在这东极数十万年，少有出去过，也没人来找我，甚是无趣。我唤你进来，就是想让你来陪我说说话。”

说完，便转身进了一间屋子。

青瞻一愣，转而明白了。

不是她好运能够一窥折丹上神真容，而是上神在这那么多年，怕是寂寞了。

也对，一个人生活在清冷的东极山，纵使再凉薄的性子，怕是也会希望有人能够来陪他说说话的吧。换她来，估计早就溜出去见见世面，体会体会人世的繁华了。

青瞻没有愣着，赶忙跟着进去。

这间屋子并不是一间起居的房间，而是一个单单喝茶看书的地方，四面通透，清清爽爽的，很容易让人静得下心来。

折丹上神盘腿坐着，递了杯茶给匆匆进来的青瞻。

茶入口，先是苦涩，等咽下喉头过了稍许，才有一丝丝的回甘。

相比较一开始弥漫了整个口腔的极苦味道，后头泛起的甜就像是枯涸了许久的大地紧紧地抓住那少得可怜的露水，格外珍惜。

“上神这茶有些奇妙，甜味起来后，之前的苦滋味就忘了。”青瞻的眉头松开，长吁一口气，然后把小杯盏恭敬地摆回到案几上。

折丹上神淡笑，问：“哦？听你这话，颇有感触，你前段时间可体会了苦滋味？”

苦滋味？

“说苦，那倒也不苦。”青瞻回想起衡止，摇了摇头，“前段时间，小神偶去了一处芥子世界，得亏一好友同在，我们两人相携相伴，这才有惊无险地从那个地方出来了。”

他又问：“遇到的事不苦，那到底为何这般心思繁杂呢？”

青瞻欲言又止，还没想好怎么说，又听得折丹上神说：“是人？”

她有些不解：“什么人？”

“除了事那便是人。你定是在想着什么人，才会心神不宁。”折丹上神抿了口茶，看向窗外的一片潇潇竹林，“你上了东极山时，我便觉得你心事重，与我东极的静不大相符。你可是在想着什么人？”

青瞻没想到折丹上神会问这个，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沉吟半晌，折丹上神也不急着催她。两人相对坐着，一个风轻云淡地喝着茶，一个陷入了沉思。

然后只听她缓缓地开口：“是有这么一个人，我们之间的交集，似乎还是因为我的一时兴起开始的。他......却因为如此，可能就对我有了什么感情......”

“就是同你一起去芥子世界的那个？”

“正是。”青瞻的手不安地绞着衣带，一圈一圈，缠满了又一圈一圈地退出来，“可能一开始，他对我的情感并不是喜欢，更可能的是一种依恋，所以我拒绝他了。可是之后，我也能确切地体会到他对我可能是真心的。”

此时的青瞻有些忐忑，她一直都没和谁说过这番话，也许对方是折丹上神，不认识她周围的人，让她打开话头，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既然对方是真心的，为何不尝试一下呢？最主要的，还是看你的内心了，你喜不喜欢他？”折丹上神顿了一顿，似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等等，我先问一下，你喜欢的是男仙还是女仙，如果你喜欢的是女仙，那么对方是个男仙的话，那我觉得你还是不能勉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