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首先惊动的是全村的狗，好家伙，几十条蜷缩着窝冬的狗一听到枪声，跟疯了一样狂吠起来，这动静，村里再不惊醒就没道理了，王跃进抄起放在炕头的镰刀跳起来，撒腿就往外跑，这是连衣服都没脱，和衣而睡的。

当然了，这么大的动静，东西两侧的那帮家伙没听到也不可能，下意识地往地上一趴，还以为被发现了呢，四处一看，没看到有人从附近冲出来，这帮人顿时骂上了。

本来就闹内讧，现在有人先开枪惊动村民，接下来怎么办？

跑肯定不行，村里有通讯工具，只要一通知，马上就会有大部队开过来，再往山里跑，那可是找死了。

东侧二喜对面那帮一咬牙，从冰面上飞窜着往村里跑，先抓一群人当人质，就算部队来了，那也要和他们谈判。

西头的根本没犹豫，听到枪响的一瞬间，那几个嘴里喊着闹闹罚课的挥舞着手里的半自动步枪，率先从冰面上出溜过来，加速往村里冲去。

大泰咂咂嘴，这帮王八蛋，还真不怕死啊。

跟他一块埋伏的几个小伙子有点着急，这时候该跟他们拼了吧？

大泰压压手，这是跟乔林那家伙学的，大泰觉着有派头。

“别急，没听林子说吗，要斗智斗勇，不能光想着跟他们玩命，他们是什么东西啊，能比咱命金贵？都趴好，等这帮家伙跑出来，咱们再上。”大泰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一边一放，蹲下来在草垛缝隙里打量着那帮人，幸灾乐祸地想：“这要是出溜过来，还不得磨破皮啊？”

对方显然是不计较磨破皮这点代价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些？

艰难地从冰面上蹲着滑过来，刚到对岸，就听村里喇叭响了。

王跃进出门没冲河边去，他知道村里有些年轻人冲动，半路上掉头就往村委会跑，这不，才进门，就看见家家户户的灯都亮了。

这帮家伙，都不记着要点，小林子可说了，打起来之后，谁都不许开灯！

“家家户户，把你们那灯能关上吗？开着灯，给你碎爷引路呢吗？还有那些小伙子，不要觉着自己能的很，消停在家里待着，对付这些人，有的是正规部队。”王跃进也懂心理战的妙用，马上开始胡扯，道，“还有部队上的人，都主意一下，要是有啥情况，对说好的暗号，谁家都能进去躲一下，不要跟他们面对面，咱们人多。”

先开枪那小子差点被他同伙毙了，没办法，事已至此，只好冲了。

可就在这时，那打火机却点燃了不知啥时候放在脚下的一堆柴火，柴火上还浇着汽油，刺鼻的味道中，这十几个人骇然发现，桥墩子上镜一笔一划仿佛小学生画画一样，很潦草地刻画出一个人的形象，披头散发，相貌凶恶，就跟远古时期从山林里走出来的野人似的。

“山鬼，山鬼啊！”靠在桥墩子上打量村里的几个戒备的手忙脚乱地跳起来，照着桥墩子又开枪。

乔林低声骂道：“这帮王八蛋，那桥是他们能拆的吗？”

虎子就知道这家伙又戏弄人了，不过，效果还不错。

“上不上？”虎子低声问。

乔林一瞪眼：“上去干啥，大冷天的，让他们吃点苦头吧。”

俩人在桥这边，地窝子里有干草堆，温度还不算太低，那帮人可没这么好的享受，有人吓的跳进水里，白马河可不对他们客气，瞬间能把人血液冻僵，跳进河里的几个人站在齐脖子的水里，冻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冲，冲进去，把那个广播的人杀了，快。”好歹还有人明白斩首战术，嘴里喊着，跳到桥上，心惊胆战往村里狂奔。

没跑到一半，桥塌了。

乔林看着亲手弄坏的桥，心里都在滴血，这是钱啊，修桥要花钱的！

谁也没想到，二喜他们那边的战果最辉煌，那帮家伙，带的武器都与众不同。

过年那会杀猪用的钩子，用绳子绑在后头，不用木头，用的时候甩出去就行了——卧牛村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农人，前些年还骑在马背上放牧呢，手里都有点儿绝活，钩子一扔一个准，说勾脚脖子，绝不打大腿。

那帮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往过出溜的，哪想过黑暗中嗖嗖的扔过来的净是这东西啊，一不小心，脚脖子就被勾住了，一股力气往前一扯，整个人在冰面上飞速滑动，咣当一下撞在河岸上，这可是铁一样的冻土啊，猛一撞上，是个人就没法忍受，起码骨头得撞错位。

十来个人，十来个铁钩，俩人扯一个，那也解决这股偷猎者的一半力量。

二喜可不是啥老实人，对方虽然被扯过来了，可他们手里还有枪，这时候冲上去抓俘虏肯定要吃亏。

一声喊，这家伙带着人顺着河岸跑，手里扯着绳子，铁钩勾着偷猎者的腿，有的甚至刺进肉里，疼的这帮家伙喊着，却没法让自己停顿下来，一不小心被扯出十多米远，前头冰面很薄，扑通扑通几下，几个人全被扔进水里去了。

剩下几个人吓傻了，他们想退回北岸去，可哪有那么容易啊。

在冰面上趴着，收拾了一半对手的二喜他们回来了，拿起石头往冰面上扔，也不用瞄准，石头土坷垃多的是，躲在天然战壕背后，随便往那一片地方扔就是了。

对方无可奈何，无法快速通过冰面，想站起来，马上就被砸的东倒西歪。

等他们熟悉了石头的袭击之后，二喜怪笑一声，从脚下拿起拳头大的石灰包，抡圆了胳膊使劲往河里一扔，好，就跟下大雪似的，不偏不倚，正砸在一个家伙的脑门上。

布包散开，石灰瞬间把那小子吞掉了，这情况，谁还能不慌不忙，那简直就是奇迹。

“石灰，他们有石灰！”剩下的人大呼小叫起来，枪声一片，他们试图用子弹压制住石灰攻势。

二喜他们哪在乎这啊，掩体那么厚，你们能打穿算你们厉害。

而且，你别出声还好，这一出声，位置暴露了吧？

一大批石灰飞出去，再就没听到声音了。

从一边悄悄扒拉开草堆往河里一看，全在冰面上趴着，没人能起来。

但二喜不放心，又是一通石灰覆盖，然后，铁钩子再次出击，这下可不专找脚脖子了，勾哪都算，拖着这群人，在扔了一袋子黄豆的冰面上一出溜，全给扔水里去了。

脱掉外套，二喜道：“去水里看看，这帮王八蛋，不能这么便宜他们。”

白马河水冷的刺骨，可乡亲们就不怕，大早上温度最冷的时候，小孩照样下水摸鱼，从小就练出来的。

这么看，卧牛村的人还真适合当特种兵的，能骑马狂奔，也能下水憋闷子，身体素质没得说。

岸边上留下两个人，从冰面上勾过来两把枪，虽然不会用，但至少能壮胆啊。

下水的人下去之后，摁着灌了一肚子水的偷猎者再呛个半死，扔垃圾袋似的，俩手抓住俩，往岸上一扔，数一数，不多不少，十二个人。

二喜不放心，从水里钻到对岸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跑掉，这才放心上岸穿衣服。

他们当然不知道，乔林心里有数，要不然，这帮家伙非跑掉两个不可。

大泰他们那边没这么好玩，完全就是敲闷棍的做法——让那帮家伙疯狂地抱团往村里跑，这帮人仗着对道路熟悉，钻小路绕到旁边，看准跑的慢的，手里拿着的铁挠子，就跟二师兄的九齿钉耙似的东西，一挠子出去，就能拖回来一个，拖到角落里，一拳头打晕，分出一个人拖着往安全的地方跑，剩下的人继续找机会。

一看不到两分钟被挠走俩人，那帮家伙不敢再跑了，背靠背在一户人家院墙外看了看，立马有了主意：“跳墙进去，抓住几个人当人质！”

躲在暗处的大泰他们差点没笑出声来，你们找谁不好，为啥要找这家的院墙翻，不知道里头埋伏着几个战士吗？

那可是真有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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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家的墙头上，你别看那层雪，一扒拉全下来了，很松软，雪下可撒了不少玻璃渣子。

叠罗汉把一个人送上两米高的院墙，刚爬上去，那家伙，惨叫一声直接翻了下来，伸出双手，血丝呼啦的，玻璃碎片一个劲往热乎乎的血里头钻，那是钻心的疼啊。

咂咂嘴，大泰赞叹道：“还是咱们农民有办法，啥敌人都得被咱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看准机会，这家伙也胆大，冲上去一挠子勾住站在后头的那个热，也不管勾到哪，拖着就往旁边小巷子里跑。

子弹追着他，差点打中，大泰吓的怪叫，拖着人没命狂奔，他可不知道他拖走的那家伙是谁，那是个老偷猎者，从南方跑到北方，十多年了都没人抓得住，在他们那个团队里，这家伙属于最狡猾的那种。

要不然今晚还抓不住这家伙，可谁让他狡猾呢，本来想着躲在人背后能安全一点，可他没想到送上去的那家伙会跳下来，要不躲一下，他得被砸到，这一躲，可给大泰好机会了，一挠子过去，差点把脖子搂断，瞬间昏迷，被拖着狂奔了几十米，这家伙都没疼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