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路，她走了很多很多遍，从七岁那年开始，她就跟这里的一草一木分不开了。

几乎每一块石头，每一颗植物，每一个盆栽，她都能数出那么一两个小故事。

她摔过跤，打过架，捉过虫，还有那条老夫人怕她摔跤让人铺上了草皮的鹅卵石路。

明明都是那些东西，为什么现在看上去，这样荒凉？

以前每次来，她都没有个正形，蹦蹦跳跳的就过去了，就那么两步路的事儿。

可是现在……

她感觉这条路好长好长，她像是走不到尽头似的，可是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一直走不到尽头，还是她根本就不敢走过去。

“二小姐！你终于来了！”珍珠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阮成君一眼就看到她腰间系上的白色汗巾。

眼前一黑，一双脚似乎突然间没有了知觉，摔倒在地。

“二小姐！成君！”蔡氏和珍珠都过来扶她。

还没有走近，就见她自己飞快地爬了起来，往屋子里冲。

奇怪的是，她这个时候脑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她没有办法去想任何事情，只能感觉到熟悉的景物在往后移动。

走到门口，却被门槛绊了一跤，直接摔进了屋子，然后一眼看到躺在屋子中央门板上的冯妈妈。

前面有个小火盆，还有没有烧完的黄表纸。

阮成君连忙转脸去看珍珠，看她腰间的白汗巾。

“是冯妈妈！”珍珠立刻明白过来阮成君心里在想什么，“老夫人在里面。”

阮成君的手在冯妈妈脸上拂过，却仍旧没有什么表情，转身就进了屋子。

老夫人躺在床上，简直消瘦得可怕，屋子里炖着药，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全部都是补药，想来也是老夫人仓库里的东西。

她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远远地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人，眼睛里满是茫然。

珍珠跟着进来，呜咽着哭泣：“老夫人……老夫人已经昏迷两天了！昨天……昨天……那个贱人还让人塞了……塞了药到老夫人嘴里……冯妈妈……冯妈妈就是因为阻止他们……才被打死的！”

她哭得泣不成声，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般，滑倒在地。

阮成君缓缓地走过去，然后在脚踏上坐下，颤抖着手抚上老夫人的脸。

“祖母，我……我回来了。”

老夫人仍旧沉睡着，枯黄的脸色没有一点儿变化。

“祖母，我……我想……带你出去玩几天……你……你看好不好？”

她声音轻轻的，停顿了数次，却始终没有掉眼泪，就像是怕吵到老夫人似的，呢喃着说话。

阮成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忽然间站起来，从旁边的屏风上拿下老夫人的大衣，一把掀开被子，替她将衣服飞快地穿上。

直接就把老夫人背在了背上：“珍珠，找个人跟你一起背上冯妈妈，我们走！”

珍珠呆住了，但是看到阮成君脸上坚毅的表情时，突然间反应过来了，悲痛地点头：“好！不用别人，我自己就能背着冯妈妈走！”

阮碧君忍下眼泪：“我帮你，二妹妹，我跟你一起走！”

“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待的了，我跟你们姐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