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亲自出门去接的新朋友，自然就是那条渡劫失败的黑蛟——洛风。

在后山的山洞里修养了半年，又有蛇子蛇孙们供奉着，他吃得白白胖胖的。

前阵子，凌菲将他送到县城的酒店住了一段时间，让他先熟悉一下现在的高科技时代新社会，看看电视，上上网，然后，今天由瑞霖开车将他从县城送了过来。

凌菲刚到山脚下，没几分钟，瑞霖就开着车子到了。

因为还有急事，瑞霖跟凌菲打了个招呼，放下洛风之后就走了。

凌菲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洛风，短发造型，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浅色休闲装，拖着个行李箱，还带着墨镜，怎么看都像是个来农村参加真人秀的大明星。

“欢迎啊！”凌菲朝她伸出手。

凌菲下意识地就朝凌菲作揖，看着凌菲依然没有收回去的手，然后才反应了过来，想起来最近刚学到的现代礼仪，然后才慌慌张张地伸出双手握住了凌菲的手……手指尖。

而且，还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将手给收了回去，弓着身子，诚惶诚恐。

凌菲笑着说：“你不用这么害怕，说起来，你在这里也算是老前辈了，你看看那些小妖们，不也挺自在的。”

洛风只是笑，没有接话。

凌菲也不介意，朝他招招手：“走了，跟我来。正式带你去见见山庄里的朋友们。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至少还得跟他们相处好几年呢！”

洛风却轻笑一声：“对我们来说，几年的时光不过是眨眼间……可能睡一觉，打个盹就过去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凌菲摇头，“跟他们相处的每一天，都是真实的，不管是快乐，还是生气，记忆和情绪也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洛风摇头：“不明白……”

凌菲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一张俊脸上，满是疑惑不解……和好奇。凌菲笑着摇了摇头，说：“你知道人类自古就有一句话，叫‘只羡鸳鸯不羡仙’吗？身为普通人，我们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爱好，有自己的追求。”

“就像陈依依，她喜欢吃，吃着早餐的时候，就开始计划中午和晚上要吃什么了。她喜欢她，佟嘉年也喜欢看着她吃，那是一种只有真心付出了，才能够懂的一种幸福。但是为了佟嘉年，陈依依同样放弃自己最爱的美食，甚至承受巨大的痛苦，用针灸、按摩等各种办法，就为了拥有美貌和美好的身材，这叫‘女为悦己者容’。不是为了讨好谁，单纯就是想要看到对方高兴的样子。”

洛风似懂非懂，目光依然迷茫。

凌菲失笑：“不懂没关系，感情这东西，不论是爱情、亲情或者友情，都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强求不得……”

话说到一半，凌菲脑子里突然轮流出现了克莱尔、奇峰和许攸宁、苏檀语的脸……那一双双眼睛，或偏执，或无奈，或悲伤，或认命……再想想刚刚自己才说过的话，凌菲感觉自己好像被自己扇了一巴掌。

无论是好是坏，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人生，不是吗？她凭什么去干涉？她这样做，跟偶像剧里的恶婆婆，有什么区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面对克莱尔和许攸宁……尤其是克莱尔的时候，凌菲完全没法冷静地去权衡利弊，一心想着的是让他们少受一些伤害。

可问题是，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克莱尔的话，又会怎么选择？

“夫人？夫人？”

“啊？”凌菲猛然惊醒，抬头就对上了洛风眨巴的眼睛、挥舞的手，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哦，我刚刚想到了几个朋友，晃神了。再往里面走一点就到了。平时的话，我们可以走路，也可以坐车上下山，不过今天你第一天来，我就带你走上去，认认路。”

洛风依然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听凭夫人决断。”

“别再叫我夫人了。叫我名字吧！”

洛风连忙摆手：“小妖不敢。”

“别再称呼自己小妖了。”凌菲头疼，“这段时间，不是让你多了解一下现代社会的称谓和生活方式吗？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学进去啊？”

“也，也不是。”洛风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只是……”

“我懂。”凌菲拍拍他的肩膀，“几千年养成的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你要是不会说话呢，那就宁愿少说，也不要乱说。我估计啊，你应该能跟余理相处得来。你多跟他学习学习，他就做得挺不错的。虽然话不多，但是跟大家相处得挺好。”

然而，等到凌菲带着洛风走近了“清辉馆”，刚好撞见端着不锈钢盆从厨房出来的余理。

余理在看到洛风的一刹那，手上的不锈钢盆“哐”的一声砸在了地上，里面的白花花的面粉撒了一地，他的双膝也跟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整个人形都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清辉馆”客厅里，其他人都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尤其是洛风，还带着些慌乱。

凌菲这才想起来，余理的本体是“鱼”，对身为“蛟龙”的洛风有着无法克制的种族天性。

是她疏忽了。

这猫是吃鱼的，可能是因为余理从来没有对牡丹表示出过害怕，所以，她就完全忘了这个事了。

不过，这个应该是能够克制……或者习惯的吧？

最开始的时候，小灰不也对牡丹怕得不行吗？现在每天由穆丹送他们去学校，也没见他抗议啊！

“这，这是怎么了？怎么摔着了？”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凌菲就走了过去，扶起余理，让他中沙发上坐下，然后摆手示意洛风闪到一边去，再转身朝克莱尔说道，“你带客人去旁边的花厅坐一会儿吧！这客厅里撒了一地的面粉，我跟穆丹收拾一下。”

克莱尔瞥了一眼洛风：“走吧！”

看着瑟瑟发抖的余理，凌菲怎么忍心责怪他？再说了，这原本就不是他的错，是自己没有事先跟他沟通好。

她拍拍余理的肩膀：“没事了，他已经走远了。你先回楼上去吧！把自己清理一下，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