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升心情复杂。

不是因为那个被叫做监察官的天卫说的话，引起了多么大的触动，而是易升突然意识到了环和他之间的微妙关系。

灵魂当成石油来用，乍一听是很悚人，但人类不也曾疯狂地压榨过那些被枪炮逼成奴工，最后活生生累死在血汗工厂的同类吗？哪怕是现在这个似乎还算不错的时代，往前倒半个世纪，也还有帝国皇族对所谓的“劣等人类”实施的“劳动屠杀”政策——凡是在规定时间内的产出比不过等质量的机器的人类，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那是连活着的价值都要彻底否定的暴虐行径。

和所谓的“众神”相比，人类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作为人类的一份子，监察官描述的那些，易升早就看腻味了。

环送他来这的目的和背后隐藏的动机，反倒是更值得思考。

“环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它是想培养我，还是想利用我？”

“我要舔环的哪里，它才会感到高兴？”

易升认真地思考着该怎样与环相处。

当舔狗就能活下去的话，他能舔的环直呼受不了。

监察官看着眉头紧皱的易升，没敢搭话。

它从来没有见过规模如此之庞大的灵魂，仅仅只是试图称量，就险些被那份超乎想象的重量压垮，更不用说那股炙热的匪夷所思的热力，仅仅只是试图接近，就差点被烧成飞灰。

这个姬无命，绝对是帝国皇族的一柱神。

“测定灵魂品质的下一步是什么？”易升心不在焉地问。

“打碎、分离和萃取灵魂。”监察官恭敬地说。

“我想去看看。”易升试着提出要求，他注意到了监察官前后态度的变化，想来应该和测定灵魂品质的结果有关。

监察官在左右两名天卫惊诧的注视下点了点头，颇为殷勤地说：“我陪你去看吧。”

其实就算易升不提，监察官待会也会主动提出陪他去看。

它看得出来，姬无命对雅克威岛感兴趣。

易升点了下头，监察官于是立刻缩小到和他一样的大小，飞来他身边。

就在这时，副本中的卡门把意识算法写入了狗头的芯片，易升紧接着就听到了支线任务3完成的游戏提示音。

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我还有事”，易升就被送回了副本。

看到帝国皇族的柱神骤然消失，监察官四处寻找了一下，确认易升已经离开，马上松了口气，感叹了起来，姬无命不愧是位四阶的柱神，居然能突破雅克威岛的封锁，直接离开，这下不用担心服务不周会引起什么后果了。

...

一晃神的功夫，易升进入了卡门为他准备的狗头。

一开始，易升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在一颗狗头里，等到他的灵魂投影来到这一次元，感知起倒在键盘上的卡门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承载着灵魂的容器是颗狗头。

“wtf？”

易升震惊了，他不可置信地又仔细感知了一会，确认感知无误，就是颗狗头，立马打开个人面板，准备退出副本。

“爷就没受过这委屈！”

他心中嚎叫了起来。

然后关掉了个人面板。

灵压托起狗头，易升冷静地观察起卡门和倒在不远处的祝采薇。

她们已经死了。

电脑里的程序，明显是才得到制造大脑计算机的技术的卡门写的，也就是说，是她醒来后为自己制造了这个容器。虽然不知道祝采薇有没有帮到她，但对易升来说，单是卡门一人的付出，就足以让他克服羞耻，留在这个副本。

“再稍微等等...我马上给你和祝采薇报仇...”

易升飞起，毫不犹豫地拽开狗头和电脑之间的电源线和数据线，动身寻找机械犬，他压根没去想狗头离开电源后，内置的电池还能撑多久。

为了找到制造那些机械犬的人，必须拥有可移动的电源，不然易升哪也去不了，不孤注一掷地离开电源就没有活路！而可移动的电源，就在那些机械犬体内！它们可不是那种上发条的玩具狗！体内绝对有高能电容、化学电池之类的移动电源！

飞过高耸的碎石堆，易升找到了翻倒在地的六头机械犬。

来到已经没有头的那头机械犬跟前，易升通过狗头尚未损坏的视觉功能看到了机械犬脖颈处的断裂伤痕，数十根长短不一的电线裸露在外，他能感觉到狗头脑袋底下也有类似模样的线，只要接上，应该就能使用机械犬体内的电源。

“我需要对非生命物质施加力量的手段。”易升托着狗头落在地上。

通过献祭，易升能够得到可以使出任意力量的秘法知识。

那些秘法知识，也就是所谓的狂人的知识，全部都是毒害理智、诱使疯狂、予人力量的蜜毒，但对易升来说，秘法知识只是蜜，没有毒，他不仅不会感到痛苦，反而会嗨到不行！

这才是易升修炼《无形无相太上观想法》得到的最强力量！

“献祭也会消耗电量的话，用最少的消耗得到那种手段，对我最有利。”易升很快想到了眼下最适合他的知识，“太上，我要改进灵压的知识！改进后的灵压对非生命物质也能起作用！”

索要已经掌握的知识相关的知识，明显要比索要从来没有的知识的消耗更少。

提完要求，易升立刻献祭与狗头接触的那部分地面。

太上没有回应，献祭的不够，易升索性托着狗头飞进碎石堆，有多少石头就献祭多少石头。

献祭完所有碎石，太上回应了易升，给了他改进灵压的知识。

“啊~爽！”

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易升舒服地叹了口气，着手学习了起来。

用不了三分钟，他就能彻底掌握改进后的灵压。

与此同时。

坐在马路边的克星，目不转睛地看着开裂的沥青路面。

缝隙中，几株野草随风摇曳。

弹幕全都在讨论，克星为什么突然停下，坐在路边，对着野草发呆。

有人说是走累了，有人说是懒得揍那些弱鸡异魔，还有人干脆说是在故作深沉的装逼。

没有一个人说对。

克星是少数知道内幕的玩家之一，他知道《传送·无限》不是游戏，所有副本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但只是知道，并没有意义。

经历越来越多的副本，看到越来越多的死亡，见证越来越多的毁灭。

克星厌倦了。

那几株野草，是他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异魔肆虐的城市找到的生命。

也许是仅有的生命。

所以克星停了下来，坐在野草身边。

只有和鲜活的生命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平静下来。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

克星抬头，看到一头机械犬走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