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论道

青面鬼确实有机会借此机会杀了逍遥子，不过他却没有动手，他要问逍遥子他的道是什么？

逍遥子察觉到有人进来，但是没想到竟然是青面鬼。

他咳嗽了一声，说道：“你当日从我手上逃脱，今日还敢出现，你不怕我收了你吗？”

青面鬼笑道：“今日你没有这个能耐，但今日我却可以杀了你。”

青面鬼背后的青发突然长了几米，将逍遥子给围了个严严实实。不过他没有杀逍遥子。

“那你为何不杀我，你应该知道，八角玲珑塔已经将要建好，那时候将是你们所有鬼怪的噩梦，杀了我，或许你们的明天还能长一些。”

青面鬼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逍遥子笑了，“我的道就是除尽天下鬼怪，还人间一个太平盛世；我的道是救人于苦海……”

青面鬼也笑了，道：“不，那不是你的道，你的道是赵灵儿的死，是林月如的死，是只剩你一个孤家寡人。杀鬼降妖不是你的道，这才是你的道。你的道还有看着蜀山一步步的灭亡，看着蜀山慢慢沦为人间俗地，你有普度众生的心，却为什么不愿意普度我们鬼怪，难道这也是你的道？你的道就是人是人，鬼是鬼，神是神，佛是佛？你的道就是把所有鬼怪锁进锁妖塔？人尚有好坏，鬼怪万千，又何尝没有好坏之分。你能保证，那锁妖塔里面的鬼怪都是坏的？”

“你做到了蜀山历史上最伟大的功绩，要多少鬼怪才能将一座锁妖塔填满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吗？这也是你的道？人吃鸡，鸡吃虫，这是人的道，鸡的道，但妖吃人难道就不是道了？你有你的道，我们有我们的道。你又怎么确定你的道就是对的？”

逍遥子还没听过这样的说法，怒道：“我既然是人，那就要以人为道。”

“那是不是说，我杀了你，你变成了鬼，你就要以鬼道妖途为道？”

“不，不是这样的。不管我后来为什么，既然这世我为人，那我不管成为什么都要以人为道。”

青面鬼笑了，“那你知不知道什么为鬼？鬼是由人死后所化，妖为世间万物通灵所化，你口口声声说以人为道，鬼的前世又何尝不是人。等你死后成了鬼，你是要以人为道还是以鬼为道？如果我告诉你，在那锁妖塔之中还有你万千蜀山前辈呢？他们也是你眼中的鬼？”

“不，不会。我蜀山之人一生修道，死后就算不能成仙，也不受轮回之苦。”

青面鬼笑了，“你死过？”

逍遥子道：“人向来只能死一次，我若是死过又怎能坐在这里。”

“那就是了，你既然没有死过，又为什么说蜀山之人不受轮回之苦呢！”青面鬼道，“你以人为道没错，但我们以鬼道妖途也没错，你将害人的鬼怪捉了也没错，我将害人的人吃了也没错。”

“坏人也是人，我就要保护他。你那是狡辩。”

“我看你才是强词夺理——”

两人席地而坐，论道五天五夜，蜀山弟子只知道掌门房间里来了一个客人，但到底是什么人却不知道。

五天后逍遥子和青面鬼同时仰天大笑，这一番论道可以说让逍遥子畅快淋漓，连身上的旧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和自己论道论心论天下的竟然是一只鬼怪。

逍遥子道：“我的病好了，我现在可以可以杀了你。”

青面鬼道：“你是可以杀了我了，我不是你的对手。就像论道一样，你总是压我一头。”

逍遥子叹了口气，说道：“五天论道，让我受益颇多。你走吧，下次再见，我们注定还要兵戈相见。人终究还是人，鬼终究还是鬼。”

青面鬼摇了摇头，道：“你还是放不下，你口口声声说要拯救天下苍生，可连苍生是什么却都不知道。”

青面鬼走了。

那一天八角玲珑塔建成。

看着华丽的九层锁妖塔逍遥子的胸口却始终有一团气。他突然有了一个疑问，蜀山之上禁忌重重，那青面鬼是怎么在没有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来到他的房间的？

九层锁妖塔建成的同一天，那皇帝的使者再次来到了蜀山。他这次竟然是命令逍遥子带领蜀山弟子帮助大唐的军队去消灭南方的诸国。

据说南方有百国，以山而立。南诏国就是其中之一。

逍遥子断然拒绝了，他道：“蜀山修的是道，除的是妖，人间的事不便插手。”

那使者却是冷笑，“人间的事不便插手？蜀山不是人间吗？难道这里还是天上不成？你难道想在大唐天子面前说自己是天吗？”

“自是不敢，只是蜀山历代不参与国事，我管的是世间的鬼怪，不管世间的战争。”

“不，你说错的，你想要的是太平盛世。吾皇可以给你太平盛世，铲除南方诸国，这样大唐的南边没有骚扰，岂不是会更加的太平。”那使者道，“掌门口口声声说不参与战争，但战争一旦发生就会死人，你不管世间的战争，就管不了世间的鬼怪。”

逍遥子道：“我管的是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就是大唐的子民，就是蜀山的万千弟子，今日你若是不答应，往后便不存在蜀山，也不将再有蜀山弟子。”

逍遥子闭目，看到十万大军已经围住了蜀山。确实，他今日说是不答应，日后蜀山必将不复存在。蜀山历代杀鬼降妖护天下太平，到了他这一代，天下却要把他赶尽杀绝。好一个太平盛世，好一个天下苍生。

逍遥子带领一千三百名蜀山弟子随军来到了南方，大唐的铁骑势如破竹，连战连捷，已经扫荡了五个国家。下一个是南诏国。

逍遥子带领的一千三百名蜀山弟子已经死伤过半，他终于明白青面鬼所说过的一句话：战争一旦开始，每个人都是罪恶的——

战争继续着，南诏国是南方诸国的大国，打败了南诏国之后就等于扫平了南方诸国，那一战尤其的惨烈。逍遥子却突然仰头大笑，他要问问天什么是道。

当年灵儿为保护南诏国的子民而死，这是她的道。

现在他为了大唐的江山而残杀南诏国的子民，这是他的道吗？

他的道是拯救天下苍生，可是天下苍生是什么？是大唐的江山吗？是大唐的太平盛世吗？还是蜀山的鼎盛千秋？

他的道究竟是什么？他以为自己早已大彻大悟，但现在看来，他仍活在俗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