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祁听了我这话，半天也没开口，直到我们之间静默得，我觉得连自己每一下呼吸的次数都能数清楚，直到我们堵车堵到都回到了家，顾祁停好了车，他才开口。

“卿卿，你说这话，我不信你自己心里，就……不疼吗？”

我等了半响，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么一句话……

我原本以为，顾祁或许会对我很失望，或者是很生气，可他现在的反应，是我最没有料到的一种。

坦白说，顾祁的问题让我有些想逃避，可我知道，这个问题，我躲不过去，顾祁也不会让我躲开，过了一会儿，我才自嘲一样地笑了一下，道：“我要是说不疼，那才是骗人的。”

我偏过头去，刚想开口，就被顾祁的拥抱打断了。

他探过身体，把头放在我的脖颈处，像是依恋主人的大狗一般蹭着我，口中喃喃道：“卿卿……那你怎么舍得这样子说呢……你怎么舍得呢。”

顾祁说这话的时候很轻，似是呢喃，又似是自言自语，用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让人听了都会觉得心软的语气……

我一听这话，心里哪一处顿时就和被泡软了似的，别说刚才那样的话，就是半句重话都说不出来，而每一次，只要顾祁做这个动作，就表示，他现在极其缺乏安全感。

就好像上一次在顾家老宅里，我被那个饿死鬼伤了之后，他在我面前折磨那只饿死鬼一样，事后，他也是像现在这样，把头埋在我的脖颈，然后低低地说话……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这样的顾祁，于是，我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顾祁才松开我一点，道：“卿卿，这件事一定会有一个解决办法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要是对这件事有什么不高兴，你大可以直接和我说，别自己就这么藏在心底了。”

顾祁这么说，就代表这件事算是翻篇了。

我点点头，说了一句“好”。

这件事，实在没有必要成为我们之间的不愉快……

***

下了车，进家门的时候，顾祁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走去阳台去了。

我顿时好奇了起来，顾祁这是和谁联系呢？

不过虽然好奇，我也没有走过去听，我去厨房拿了点喝的，又削了一个苹果，等吃得差不多了，顾祁也打完电话，走到了客厅。

“是谁啊？”我坐下，问道。

“噢，之前我在古玩市场认识的一个老板，他说有个朋友遇到了点事情，想问问我能不能帮忙。”顾祁也坐下，见我在吃苹果，也凑过来咬了一口。

我顿时停下了吃的动作，看向他：“古玩市场？你什么时候去过古玩市场了？”

“之前我没实体的时候，偶尔会去古玩市场逛一逛，还挺好玩儿的。”顾祁想了一下，最后还给了一句评语。

我看着他，缓缓道：“所以我去上学的时候，你就是去干这个了？”

顾祁点点头，摆出了一个十分无辜的表情：“卿卿，不然我也没事情做了啊，有些老板还挺有意思的。”

“是什么事情？”我继续咬苹果，道。

顾祁摇摇头：“只说是挺大的事情，具体什么事儿，估计因为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约我周末见面。”

我顿时来了兴趣，道：“我也想去。”

“行。”顾祁答应得很爽快。

我打开电视，一边随意换频道，一边道：“说起来，这还算是你第一个客户吧？”

“是啊，之前不是还说要开店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顾祁陪着我看电视，回答道。

***

约顾祁见面的人似乎很急，都等不到周末，周四就要见面，恰好我周四也没有晚课，放了学，顾祁就来接我了。

见面的地方在一个茶馆，离我们学校挺远的，都不是一个方向，我也没听说过这个茶馆，不过看上去很雅致，古色古香的，一进门就是一扇绣了花鸟草木的屏风，绕过去是一道月牙门，茶馆请了人来抚琴，琴声流泻在茶馆中，配着茶馆里那一道潺潺小溪流的水声，很是别致。

会来这种地方的人，大概也是个会享受的。

我和顾祁刚刚进门，就有一个服务员上前来，服务员是一个长相温和的女生，谈不上漂亮，可是一张鹅蛋脸，一双杏仁眼，凑在一起，有一种别样的古典美，再加上身上那一身素色旗袍，只是走在茶馆里，都能成为另一道风景。

服务员带着我们往里走，直到走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前，敲了敲门，里头应声了，她才打开门，门内还有一道竹帘，她撩开竹帘，示意我们可以进去了。

我和顾祁走进去，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两个中年人。

他们两人相对而坐，一个穿着中山装，一只手玩儿着两颗文玩核桃，另一只手端着一杯茶，另外一个人则穿着白衬衫和西裤，啤酒肚，虽然是在和穿着中山装的人谈笑风生，可是眉宇间却是散不开的苦闷愁绪。

估计，那个穿中山装的，就是顾祁在古玩市场认识的老板，那个穿着白衬衫的人，就是有事要找顾祁的人了。

“诶，来了啊，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的，顾祁，别看年纪轻轻，可是本事不小的，这位，就是我的朋友，蒋山。”那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一看见顾祁，就放下了手里的核桃和茶，站起来，拉着顾祁介绍给另外一个中年人。

我一听这话，顿时就有点想笑……

年纪轻轻？这还真是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顾祁，而且这好像还是为数不多，我听到有人直呼顾祁的名讳，包括在顾家，无论是顾宏还是顾斓，都是称他一句“顾大人”。

顾祁也没什么反应，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道：“幸会，蒋先生。”

“啊，幸会幸会，顾先生。”蒋山也忙站起来，握住顾祁的手，回了一个礼。

“请问这位是……？”蒋山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还没说话，顾祁就先回答道：“她是我的助手，孟晓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