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相看向大皇子殿下，叹了一口气，“殿下，如今陛下龙体欠安，脑疾日趋严重，寝殿之内经常有宫女伤痕累累地被抬出。您与二皇子之间必定有一场生死之战，若是您还不小心应对警惕提防，若是他日二皇子登基称帝，您与德妃娘娘要如何自处啊。”

“如今也只是设局，污蔑您有屯粮草等不臣之意，要是他日直接污蔑您有弑父篡位之嫌，咱们又该如何自救？”

李言风拱手，面露沉重，“舅父，言风知道了，这次一定不会妇人之仁，手下留情。”

权利之间的斗争，总是有人得，有人失，有人平步青宇，有人锒铛入狱。

赵昊进来的时候，宣帝李颂正在为白日之事大发雷霆。

“果真是朕的好儿子，一个又一个的圈套等着把自己兄长给套进去。”

赵昊拾起地上的奏折，码成一堆，再度送到案前。

“陛下，这些都是关于剑南道的奏折？”赵昊状似无意地问道。

李颂正在气头上，只是冷哼一声。

“这么多的加急奏折，看来剑南道的灾情确实不小。”赵昊看着堆积如山的红布绸面的奏折，嘴角似有若无的有着些许笑意。

旁的人看见只觉得瘆人，赵昊确实是在笑。

“何止是不小？要不是郑烨的那个儿子还算机灵，知道这么久朝廷都没有动静，居然直接将奏折给了他哥郑砚呈上来，这剑南道还不知道要被乱成什么样子。”

赵昊为宣帝续上茶水，“据下面的人打探道得消息，这剑南道被治理得还算好，并未出现什么动乱，就算是有些纷争，这留侯的小公子倒是处理的不错，不少受灾的百姓都被安置的妥帖，到不失一位良臣。”

“咦？”宣帝有些奇怪地看着赵昊，“朕怎么感觉你今日有些奇怪？”

赵昊脸僵硬了几分，倒不是错愕，只是想要恢复往日的冷脸。

不过这样，反而逗笑了宣帝。

“好了好了，朕不逗你开心了。”宣帝拿起一封奏折，捋着胡须夸赞到，“郑烨生的几个小子倒是真不错，那个长子郑砚，虽然是庶子，但是才华斐然，如今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干的倒是不错。”

“没想到这个嫡子郑祁道也不错，这样的难遇的灾情倒是被他控制的很好。”

“只不过……”

赵昊在一旁研墨，“陛下可是有什么忧心的事？”

宣帝摊开其中一份奏折，只见上面大大的写着“宋”字。

“御史台那边有人指出，这场雪灾献粮中有一女子十分古怪，她所献出的粮食，支撑了整个益州十数天。这样数量的粮食，就是边关的军队都可以养上三四个月之久。”

宣帝脸上都是凝色，颇为沉重，他不愿意相信他的儿子之中有人有次反心。但是这样多的粮食，一个民女不买，而是存着，若不是她背后之人有所图谋，宣帝李颂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借口来解释此女子的行为。

“赵昊，你说，这女子到底是程洵捏造出来陷害言风，还是言风真的有此等心思？”

宣帝也很为难，坐上这个位子，原本周围至亲至爱的人都成了臣子。

帝王之术告诉他，谁也不可信，可是那两个都是他的儿子。

他本来子嗣便不是很繁茂，不，应该说整个李家子嗣都甚是艰难。

他的堂哥，不也只有两个女儿罢了。

这般说来，他倒是要厉害得多。

赵昊眼中闪过异样，只是一瞬间，旁的人根本无法发现。

“奴才不敢妄议。”

宣帝李颂笑的开心，“别装了，这天下还有你不敢议论的？”

“说吧，朕赦你无罪。”

赵昊什么也没多言，只是提了一嘴刚刚从下面得知的消息。

“大皇子去了韦相府上……”

宣帝皱眉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赵昊默默退了下去，翌日，赈灾的粮食和降罪的折子一同发往剑南道益州。

除夕——宋真最后的粮食全部卖了出去。

这个年节，她亏了这一年半来所赚的大半身价，如今她所剩的只有那些被埋在雪堆里的万顷良田。

整个街巷都爆着烟花，大家都在欢庆着新的一年的到来，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之中。

宋真因为腿脚不便，一直待着屋子里，手中执着书卷，似有若无地翻着书，无论是动作还是骨子里都透着暖洋洋的那种慵懒。

旁边坐的小家伙，担心宋真一个人不开心，便忍着出去玩的心思，窝在宋真的怀里没有出去。

躺着看着年画，嘴里吃的从来就没有断过。

黎大和黎婆子夫妻两，自从被宋真收拾了之后，便没在来过宋宅，宋真和宋母之间的关系倒是因此好了不少。

宋真的腿如今一冷，便剧痛无比，根本无法正常行走，勉强能够站立而已。

因此长安之行，只能放在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之时。

宋母得知宋真的安排，起初是极其不愿意的，两人还冷脸了几天，倒是宋真软下性子好生解释，又把阿姐宋霭带上，这才使得宋母同意北上。

若不是宋霭此事就在长安，宋真恐怕真的难以说服宋母离开这个她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

“外面那么热闹出去玩吧，我这儿也不需要人陪着。”

安哥儿摇头，死死抱住宋真的毯子下的腰肢就是不撒手。

宋真无奈，拍着安哥儿的脑袋哄他。

外面清风拿着十几本账簿走进来，宋真挖苦道，“你倒是厉害，除夕夜倒是使唤起主子了。”

清风揉着脑袋，脸上都是质朴无华的尴尬。

“这是所有粮仓的结余，本来想着明日来找姑娘，但是想着今年的帐今年结清的好，得个好遇头，便过来了。若是姑娘不得空，那还是明日在弄吧。”

宋真把转过身的清风叫回来，“算了，就今日吧，明日还想多睡些时辰。”

清风将一沓账册放到榻上的小几上，宋真刚从上面取下一本，外面便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宋真眉眼一皱，略微感觉到有些不对。

“清风你出去看一下。”

清风领命出去，宋真合上账册，已然没有心情再看。外面嘈杂的声音，显然更大了。

宋真看向四周，指着其中一个柜子对着安哥儿言道，“去，到里面待着，快去。”

安哥儿本来还有些不愿意，但是见宋真黑了脸，便赶紧下榻跑进衣柜里，躲起来。

这时候，拿着刀剑的官兵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