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红豆粥，还是薏米粥？”

一楼小院内，玄觞刚端来热腾腾的米粥。红白两宫格，米粥黏糊糊的装在里面，看起来却格外精致。

“我吗？”

牡丹浓密的长睫倏忽一闪，有些惊讶的盯着玄觞看。

红狐此刻眼巴巴的半蹲在椅子上，火红的小脑袋趴在桌边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精精神神的瞧着，咧着嘴角，和有狐相视一笑。

有狐一边瞧瞧牡丹，一边瞧瞧玄觞，像是在看他们两个人的好戏似的，津津有味。

“对。想喝什么粥，我帮你盛。”玄觞说完不好意思似的低下了头，随后纤长笔直的手拿起桌上的碗和勺子，帮忙盛粥。

牡丹吃惊的样子，深深的眼窝里面似乎溢满了珍珠似的银豆子，水汪汪的答道，“红豆粥。给我一碗红豆粥。”牡丹说完便恭敬的伸出双手去接。

“好。”玄觞应下，随后云淡风轻的盛米粥。

有狐单手托着下颌，倚靠在桌边，看着玄觞变化如此之大，竟然有些忍俊不禁。

先前，这位自命清高的公子，就连同牡丹一桌吃饭都容忍不得，如今竟然也能主动的关怀牡丹姑娘，难得难得，欣慰欣慰。

“你呢？”玄觞接着又看了一眼有狐。

“我也红豆。阿娘的也要红豆。”有狐说完淡淡一笑。

可是，有狐上扬的嘴角还没落下，玄觞见了便摆过了头去。她总觉得，玄觞很害怕看她的眼睛……

不过，有狐想着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欺负过他了。再说了，她已经准许玄觞离开了，他自己不走。那又怪谁喽？

有狐最近都在忙着收复各界作乱的妖怪，也就没心思再琢磨这家伙了。索性，秃噜噜的只顾着痛痛快快的喝粥。

吃饱喝足后，有狐刚想要回房去睡一大觉，结果是谁知道玄觞竟然主动谈到抚琴，有狐本来没有什么兴趣，可是又瞧见牡丹满眼欣喜的说可以伴舞。没办法，就只好变出弦心瑟舍命陪君子了。

只是一齐合作以后，有狐才发现，最美丽最动人的音乐，莫过于寓情于音，如此才能真的打动人心。

昏黄的烛光里，曼妙的舞步，悦耳的清音，玄觞第一次认识到，为何会有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世间的人亦是如此。

所以我们生活在六界之中，不因外物而否定他人。

识人应识心。

……

高山流水，清泉叮当。

就在三人合力演奏之际，忽然之间，渐渐融合进来一种柔和的琴音。

三人闻声一齐抬头望向窗外，皎洁月色，无垠天幕，依旧是一袭玄色长衣，赤色发带，银蓝色的伏羲琴，血红色的宝葫芦，他来了，他终究是来了。

如此俊美的男子，纵然在仙界依旧是让人望而仰止的存在，何况是在这人世间。

只见牡丹半转过来的舞姿，停留在半空之中，注视着窗外。玄觞按下的指尖也愣住一般停留在琴丝之上。

“鬼，鬼卞。”有狐望着他，深深的咽了咽口水。

“呃呃呃——”

红狐刚刚已然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可是却在看见鬼卞的那一刻，却激动的直接叫着蹿了起来。

“你们认识？”

牡丹终于站直了身子，双手交叠着摆在胸前，狐疑的问道。

“老朋友。”

鬼卞说完，一个飞身绕到了有狐的身边。

“你为什么跟来了？你这样会引起慌乱的！”有狐有些无奈的说道。

鬼卞见她蹙着眉，心里便没了底气，乖巧的解释道，“我只是路过。你看，我站在窗外他们都好好的。可见，并没有被我吓坏啊！”

“你这是胡闹，如果他们真的被你吓着了，那可能直接就被你吓死了！”有狐终于还是动气了。

鬼卞瞧着她生气的样子，心头不禁有些酸，冰冷的舌尖微微擦过干裂的红唇解释道，“我找到你好久了。一直在你身边瞧着你们。我知道他们接受了你，所以才直接出现的。惹你不开心了。对不住。”

有狐听完刹那间冰冻在原地。

她不该生他的气，不应该凶他的。

可是，有狐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向他解释，低下了头却默默的一声不吭。

紧张的气氛，无论是玄觞还是牡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楼里静悄悄的，倒是街上人们吵闹的声音来的清晰可听。

“我就是来看看你。我现在就走。”鬼卞说完微微挑眉。

“好。”有狐想都没想，直接应道。

“你就，你就这么讨厌我吗？”鬼卞小心翼翼的望着她却又难以掩饰愤怒的问道。

“没有。”有狐依旧低着头，不曾看他一眼。

“我知道了。”鬼卞看到有狐完全不理睬他的神情，落寞的神色看着不禁令人感到心酸。“我马上就走。我只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为什么选择留下他？是不是因为他们很像？”鬼卞说完深刻的喉骨犹如刀刻一般上下涌动。

有狐知道鬼卞口中的人说的是谁。有狐承认玄觞某时某刻会给她师父一般的错觉。但是，她也清楚的明白，他不是师父。

“是。”有狐干脆答道。

她选择欺骗他。选择彻底地让他失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断了他们之间的纠缠。

鬼卞听完苦笑着扯扯嘴角，随后望了一眼玄觞。

鬼卞碧绿色的眸子凶狠的盯着玄觞，吓得他不由得眨了眨眸子。

“我竟然，连他的影子都不如。哈哈哈哈——-”

伴着一阵扎心的苦笑声，一道绿色灵光闪过，鬼卞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怜的红狐以为小僵僵来了，盯着血宝葫芦瞧了好久，到头来，连小僵僵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待鬼卞走后，有狐才认真的解释道。

“你别听他瞎说。你只是玄觞。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因为我不会认错他。也没有人能够代替他。”

有狐说完，未等玄觞和牡丹反应过来，一袭红纱漫过，她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