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来说，关于曹庆被杀一案，罗森并不需要自己得出结论，抓到凶手。

按照他的设想，只要自己中断了对弱水三千的修习，便能回到地球了。

再不济，他也可以让工作组将自己强制唤醒。

然后就跟当初破获连环『奸』杀案的时候一样，罗森只用从专案组那边记下最后的推论，并将其告知林千军就可以了。

但在这之前，罗森仍旧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

比如说收集信息。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些光看了现场就能判断出凶手是谁的戏码，只会出现在小说或者影视剧中。

即便是地球上最顶尖的刑侦专家，破案也需要建立在各种信息的整合与分析中。

采集目击者口供。

建立死者案发前的时间线。

梳理死者潜在的仇家。

对凶器和尸体本身进行检验。

诸如此类。

罗森不是正儿八经的刑警，他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训练，但好在罗森的父亲是一名侦探小说家，好在连环『奸』杀案的时候，他阅读过展林温出示的卷宗报告，好在之后回到地球，专案组的各路大神为他详细分析过案情。

所以在大体上，罗森还是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

他将自己的第一个调查目标放在了管家的身上。

曹庆早年丧妻，有两个儿子，但都不在徐州府。

大儿子在沂州为官，小儿子则被一个小门派看中，专注于修行。

平日里府中的大小事务都由这位名叫马先奎的管家打理。

因此要说在场谁对曹庆最为了解，一定不是林千军，而是曹府的马管家。

林千军没有在曹府多留，在把权利交给罗森之后，他便离开了，想来是要去裁决司周旋一番，而潘石则候在了罗森左右，随时听其调令。

守备军死了一位旗官，而且还是被人给谋杀的，这事儿的影响实在太过恶劣，对整个守备军，乃至于整个徐州府都是极大的打击，所以此时的潘石压根儿就顾不得罗森的大权在握了，他所需要做的就是配合。

配合罗森尽早查明此案真相。

罗森找了个客房作为审讯室，让潘石先控制住曹府上下人等，容他一一问话。

第一个走进房间的，自然就是马管家。

“你刚才说，除了昨天之外，曹旗长这几日都没有什么异常，还是跟以前一样，早时去营中报道，暮归于府中用膳，对吗？”

马管家点点头：“对。”

“那么今天呢？”罗森拿起『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今天曹旗长说有客人造访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马管家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喃喃道：“如果一定要说老爷跟往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就是他叫我们这些下人都回避了。”

“嗯……”

罗森点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否则马管家不可能不知道来人是谁。

“这种情况很罕见吗？”

马管家犹豫了一下，回道：“通常只有老爷接待贵客的时候才会这么做，但的确不太常见。”

“贵客……”罗森沉『吟』了片刻，在纸上记下，随之道：“那据你所知，曹旗长近期有没有惹到什么仇家？或者遇到什么麻烦？”

马管家摇摇头，又低声道：“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便是，便是守备军中的吕都卫……”

这对于罗森而言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因此不禁显得有些失望。

随后他又想到了之前的一条线索，对马先奎问道：“你之前跟我提到过，说昨日曹旗长没有在家吃饭，而是外出与友人聚会去了，回家的时候身上还有些酒气，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闻言，马管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答道：“应该是去了潘大人家中，另外两位旗长也在。”

罗森一愣，显得有些意外。

守备军四大旗长在私下聚餐，林千军知道吗？

这倒算不上结党营私，但总给人感觉怪怪的……

“那么今夜你最后一次见到曹旗长，是什么时候？”

“子时，当时老爷命我泡好茶水送入房中，之后我就再没见过老爷了。”

罗森点点头，开口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让潘大人把那两个丫鬟叫进来。”

“是。”

马管家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然后离开了房间。

不多时，罗森便看到潘石带着之前出现在案发现场窗外的那两个丫鬟进来了。

但这一次，罗森却没有急着问话，而是先让那两个丫鬟进了房间，他自己则走了出来。

“潘大人。”

“嗯？”面对罗森，潘石一点儿也没有拿架子的意思，即便此人在不久前还是他的下属，现如今则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更得林千军的信任。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核实一下。”

潘石点点头：“你说。”

实事求是地讲，潘石虽然在修为上强于罗森很多，在守备军中的资历也不是罗森一时半会儿能赶上的，但若是单论破案的话，他的确是不如罗森远矣。

毕竟他是守备军的旗长，而不是裁决司司丞。

术业有专攻，便是此理。

因此在一开始林千军命罗森全权调查此案的时候，潘石还有些震惊，但事后等他回过神来，却觉得这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要是林千军让他来负责调查的话，恐怕潘石早就两眼一抹黑了。

所以现在反正罗森叫他做什么，他就依言照做就是了。

力求不犯错。

即便最后这案子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在林千军那边丢分的也不是他，而是罗森。

此时听罗森要找自己问话，潘石心里面倒是不怎么抵触，而是好奇居多。

但紧接着，他的脸上就浮出了一抹尴尬。

因为罗森的问题有些难以回答。

“据马管家所说，昨夜曹旗长去了贵府，直至深夜才酒醉归来，我想问一下潘大人，当时曹旗长在席中可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你邀请曹旗长去的原因又是什么？”

潘石面『露』窘态，沉『吟』了片刻后，这才苦笑道：“此事应该与曹旗长的死没有关系吧？”

罗森笑道：“有没有关系，潘大人说了我才知道。”

闻言，潘石不禁干咳了两声，随之道：“要说当天曹旗长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话，反正我是没发现，大家当时都喝得很高兴，期间也没人发生冲突，曹旗长算是尽兴而归的……”

“那么……”罗森继续问道：“你们四人在酒桌上具体聊过些什么？”

话音落下，潘石脸上的尴尬之『色』更加浓郁了几分：“看来，你都知道了？”

罗森摇摇头：“我只知道除了你与曹旗长之外，另外两位旗长也在场。”

此言一出，潘石不禁显得无比纠结了起来，看起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好似这事儿显得不太合适宜。

见状，罗森顿时故意板起了脸，沉声道：“潘大人刚才应该听到了，林都统命我调查此案之时便允诺过，可以不计任何后果，不做任何避讳的，若潘大人在有关曹旗长的问题上有意隐瞒的话……”

“好吧好吧……”潘石无奈地摊了摊手，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当日在酒桌上谈论最多的人，其实是你。”

“我？”

罗森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而潘石则『露』出了“早知如此”的神『色』，连连苦笑道：“罗教习，你应该知道，在咱们守备军中，可是一个无比讲求资历的地方，你一来就是都卫，已经引起很多人的不满了，而现如今都统大人更是将你提拔到了如此高的位置上，我们几位旗长，对此都颇为担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罗森已经彻底听懂了，搞了半天竟然是这么回事。

说白了就是四大旗长觉得自己爬得太高、太快，心有不服呗。

似乎与曹庆的死没有太多关联。

除非凶手就是罗森本人……

好吧，看来这条线索也走向了死胡同。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这么说来，向旗长与周旗长还没到吗？”

潘石摇摇头：“他们二人的府邸距离此地都有些远，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

“好。等他们二人到了，还劳烦潘大人将他们唤到此处来。”罗森点了点头，算是把这话题给一笔揭过了。

潘石点头应是，显得欲言又止。

而罗森则安慰道：“放心，此事我不会告知林都统的。”

“那就好，那就好……”

罗森苦笑着摇摇头，重新回到了房中，正看到那两个丫鬟在瑟瑟发抖。

他抬手搓了搓脸，尽量不让之前潘石的话影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步来到桌前坐下。

“不要紧张，将你们知道的如实说出来就可以了。”

“是，是大，大人。”

罗森拿起笔，抬眼看着两人，问道：“你们两个是同时发现的曹旗长的尸体吗？嗯，或者换一个说法，是你们同时发现映在窗上的影子的吗？”

两人整齐划一地点了点头。

“好。”罗森仔细将其记下，再道：“那么在这之前，你们在做什么，我要你们把发现尸体的整个过程都告诉我，尽量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嗯，你先说。”

罗森抬手指向自己左边的那个丫鬟，正打算听一听目击者的证词，却突然有一阵嘈杂声从屋外传来，紧接着，房门被人给推开了。

“我不是说了……”罗森一脸不满地抬起头来，但话说到一半却卡住了。

“吴乡？你怎么回来了？”

只见吴乡大口喘着粗气，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目『色』中还带着一些自责。

“大人，吕，吕宣被，被裁决司的人给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