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鹏只是怔愣了一会，立刻就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回事，心中的愧疚和不安越来越放大，就像是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几乎要把他压垮。

他早就看出来，自己女儿和南黎川之间家境差距太大，一路走来一定会遇到很多困难和阻碍。

没想到最后，成为杨蓉蓉最大阻碍的，竟然是他这个不争气的爹！

他握紧拳头，即使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还是努力挺直腰杆冲宫雪丽吼道：“你不要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用这种态度对我们说话！我告诉你，不是我杨展鹏的女儿配不上你家儿子，而是你家儿子配不上我的女儿！因为，他有你这个分不清是非曲直的妈！”

想当年他风光的时候，哪里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的家人说话，哪里有人敢这么欺负杨蓉蓉！

可是，那终究也只是当年。

“呵，谁配不上谁，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不屑跟你多说。”宫雪丽重新戴上墨镜，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极其傲慢，开着鲜红的跑车绝尘而去。

公交站上，只剩下杨展鹏和杨蓉蓉两个人。

清冷的秋风吹过，几片落叶凋落，更显得他们的背影萧条寂寥。

帝都的深秋，凌晨温度很低，父女俩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身上加起来只有不到20块钱，不停地在风中颤抖。

好在他们互相扶持着，一路缓缓地走向街边卖早点的闹市区。

杨蓉蓉买了一个肉包和一个菜包，把肉包递给杨展鹏：“爸爸，你吃吧。”

杨展鹏把肉包推给她：“还是你吃。”

杨蓉蓉很坚持地把肉包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自己拿着菜包默默地吃着。

杨展鹏颤抖着双手举起还冒着热气的肉包，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突然间就流下了眼泪：“蓉蓉，爸爸真的……对不起你。”

他的自由，是女儿牺牲了爱情才换来的。

“爸爸，以后我们不要再说这三个字了好不好？”杨蓉蓉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我对川川也没有多喜欢，只是因为他对我好，我才跟他在一起的。没有了他，也无所谓的，日子照样过。”

说完这句话，她微微撇开脸，暗暗抬手擦去了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

杨展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泪水滴落在手中的肉包之上，吃到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他干涩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把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之类的话说出口。

有些话，说不说出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实现。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南家的人哭着求着让自己把杨蓉蓉嫁给南黎川。

……

在医院陪着杨展鹏待了两天之后，杨蓉蓉动身去帝都。

因为，这是她和宫雪丽约定的最后一天。

在那两天的时间里，她为了不让杨展鹏担心，白天的时候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照常吃饭、照常睡觉。

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窝在医院的小沙发上，一个人裹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害怕被杨展鹏听到，只能用力地咬着下唇低声啜泣。

每当想到她要对着南黎川那双墨玉一般黑亮的眼睛说出“我们分手吧”五个字，她的心就像是被最最锋利的刀子划过，不停地往下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