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恍若

没有安全带束缚的宁清抢先一步打开了车门。

下车后，立刻到副驾的位置，面色平静地把卜戈推开一个口的车门推了回去，趴在车窗对着疑惑的猫妖微微一笑。

“就到这吧，我一个人去，你们自由行动吧。”

“不行。”卜戈皱眉，软嫩的娃娃脸满满的不赞同，“你不能一个人乱跑啊。”

“什么不能不能的，我来这边是要看一个人，你们一起来算什么？”宁清略略不耐地摆摆手，“再说了，这里人多，能遇到什么危险啊，放心吧。”

“不……”

“打住，这件事没办法跟你解释，墓园里我很好的朋友就要弥散了，我想知道他的家人现在怎样，你们一起真的不合适，我没办法解释。”

宁清收起笑容，水墨色的眸子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卜戈恍惚有种眼前这人是地宫宫主的错觉。

明明这两兄妹的面容没有一丝相像的。

卜戈抿唇，侧目望向匆匆忙忙的人群，终究还是不情愿地点头，“…好吧，那我们……”

“拜拜～”宁清站直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迅速打断卜戈未说完的话语，愉悦地冲卜戈挥手，“你们去玩吧，我待会儿打车回去。”

“清清！”

“好啦～放心吧，楚云修也没说我不能单独行动啊，见完人我就回去，不用等我。”说罢，转身就走。

“清清，等等。”卜戈在座椅后面翻了一通，摸出某物丢给宁清。

“我说你怎么…”

宁清差点将扑面而来的东西踢出去，索性她眼神极好，知道那是一把雨伞之后就伸手接住了。

“……”

在宁清不满地瞪视中，卜戈露出得逞的笑容，“嘿嘿，打上伞再走吧，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了，你在感冒什么的，素雅和白臻会劈了我的。”

“哼～拜拜！”咬牙切齿地把几个字丢给卜戈，宁清打开雨伞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中心医院的住院部。

收起雨伞后，宁清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笑容，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把那张被她揉的乱七八糟的纸条取出，打开。

纸条上的字迹因过份揉搓的关系，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还是依稀可以看清字体的大致轮廓。

“…市中心医院…肿瘤科…2315室…王念新…”

看着字条上有些模糊的名字，宁清缓缓闭上了双眼，长舒一口气，再次睁眼时，水墨色的眼睛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哀伤。

王念新，潞城警司副司长，前重案组组长，当年侦办叮叮案的长官，也是多年来风雨无阻到墓园看望叮叮的警官。

兢兢业业一辈子，破获多起大案的警官，临到老了却拉了一身病，最终被胃癌打到，缠绵病榻，痛苦地等待死亡来临。

而间接害死叮叮的凶手却依然活着，甚至忘了她曾有过一个孩子。

想起叮叮母亲的宁清又不自主地揉搓着手中可怜兮兮的纸条。

张人杰把纸条给她的时候，已经把王警官的事情粗略的给宁清说了一遍。

王警官的妻女很早就因一场车祸丧生了，为了忘却痛失亲人的痛苦王警官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无数伤，也拉下不少病根。

胃痛也是多年的老毛病，谁知道一查出来就是胃癌，而且是晚期。

宁清也问了叮叮妈妈的事，当时张人杰只是略略皱眉，眼神晦暗，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但张人杰的反应已经告诉宁清，他曾去看过叮叮的母亲，她还活着，只是结果，怕是不尽如人意。

希望由叮叮妈妈的思念来维持叮叮生存的可能性估计一分不剩了。

张人杰告诉宁清，因王警官还活着，所以叮叮即使身体虚弱，总归来说也是无事的。

宁清再问，张人杰却避而不谈，只说希望她有机会过来见一下王警官。

于是，宁清出现在市中心医院。

只是宁清并没有到过医院，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皱着眉四处看了许久，正犹豫着要去问谁的时候，却听到一声温和的声音。

“姑娘，你是找不到地方了吗？”

宁清扭头，看到的是一个微笑着的男人，与他如沐春风般温和的声音不同的是，这个男人的面容十分平凡，平凡到能在人群中找到许多他的同款脸。

绕是如此，宁清的视线移到他的无框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时，却是心头一跳，脑海蓦然浮现她在记忆片段中看到的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

皱眉细看，宁清松了口气，这人的眼睛并不是那种引人注目的琥珀色，而是亚洲人常见的黑色眼睛。

平凡的不能在平凡。

心底的情绪有些复杂，宁清分不清到底是失望还是放松，深深地一个呼吸，宁清已然恢复正常。

唇角微勾，是一个标准的弧度，“是，我在找肿瘤科。”

看着宁清公式化的微笑，男人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这样啊，姑娘，你从那边上去……”

男人平静地将路线告知，明明面带微笑，但宁清却没有错过对方身上淡淡的疏离感，跟她哥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漠不同。

男人身上的疏离，如清冷的明月，可望不可及，给人希望，却无法触碰，真正的凉入心底。

这种气质跟这平凡的面容似乎有些违和，秉着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想法，宁清并没有多想。

突然觉得自家哥哥无比可爱。宁清有些出神。

“姑娘？”

温和如初的声音传来，宁清眨眼，抬头看着男人地侧脸，微微皱眉，这个距离似乎有点近了。

不着痕迹第往后退了几步，宁清微笑：“我记住啦，谢谢。”

“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

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宁清的举动般淡淡一笑，因着光线原因，宁清无法看到对方镜片之下的眼神。

无法感知情绪让宁清有些不安，想到对方只是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这起子不安也就悄然散去。

“非常感谢，那么我就先过去了，再见。”宁清再次致谢，拿着雨伞沿着男人刚才指的路走了过去。

而被留在原地男人目送宁清离开，知道宁清的背影彻底隐没在墙角，才静静地收回视线。

男人身上依然是淡淡的疏离，但他镜片下带着浅浅笑意的眼睛却宣告了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