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解决了午饭，便往野生动物园去。

程景浩重新兴奋起来，将玩具拿在手中把玩。

李栖宁告诉他，“小景，爸爸工作上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在等消息。如果是好消息，就可以陪你一下午，但如果是坏消息，就要再去工作，你和李阿姨一起参观动物园。”

程景浩歪头想想，问道，“是不是爸爸手机不响，就会一直陪我?”

“对，但是爸爸等的这个消息非常重要，关系到以后你能不能给小动物们带礼物。”李栖宁解释。

程景浩点点头，似懂非懂。

程星宇把儿子抱进怀里，问他都带了什么礼物。

程景浩一样一样拿出来细说。李栖宁一路听着。

动物园里野生动物早已驯化成温顺模样，更有甚者，竟能配合游客拍照摆pose。

小景兴高采烈，不断喊着“爸爸，看这个，爸爸，看那个……”

程星宇一手攒着手机，一手和儿子互动。

李栖宁给小景拍了好多照片，每一张都笑得嘴角咧到后脑勺。

直到天黑回家，程星宇的手机都没有响起。程景浩早忘记这事，和动物们玩得特别尽兴。

“晚上吃过饭，先把周记写了。”程星宇提醒他。

“爸爸，明天写行不行？”

“趁印象深刻，有感而发好写。明天起来，睡一觉多半就忘得差不多了。”

“喔。”程景浩不情不愿地拖着行李箱往楼上放。

王嫂做好了晚饭，冲楼上楼下喊了好几声，只有李栖宁一人坐到餐桌。程星宇拿着手机在院子里讲电话，说的还是那一件事。程景浩在楼上只应声不见人。

终于程星宇挂了电话，一面走向餐桌，一面喊小景下楼吃饭。

很快，程景浩带着他的周记本下楼，轻轻往餐桌上一放，“写好了。”

李栖宁冲他竖起大拇指，“小景真棒！”

程星宇拿过周记本翻看。

“先吃饭吧~”李栖宁劝道，“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谁知，程星宇把周记本推到李栖宁面前，“你看看。”

程景浩闻言，一脸好奇地看向爸爸，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小学生的周记很短，两三段话不到半分钟便已看完，李栖宁将周记本还给小景，笑着鼓励他，"真情实感最可贵，有些措辞再修改一下会更好。吃饭吧。”

程星宇眉头微蹙，和李栖宁对视一眼，“我说的不是措辞，而是人物。”

李栖宁打个哈哈，“是么，不管是什么，吃完饭再说。”

“小景，我问你——”程星宇似乎一点都不饿，也不觉得饭菜放凉了味道会变差，揪着儿子继续问话，“今天去动物园的都有谁?”

真是够了!李栖宁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提高音量，“程星宇，能不能先吃饭，你不饿有人饿!”——不就是儿子的周记里满篇的爸爸，没有提到“李阿姨”么？！他总是这样小题大做!

忽然的恼羞成怒让程星宇楞了一下，手不自觉在周记本上反复摩挲。

程景浩把头一歪，“李阿姨，你别生爸爸的气；你肚子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们。”

李栖宁伸手过去拍拍小景的肩膀，微微一笑，“小景不怕，李阿姨没生气。”

“小景，来，吃饭，咱们边吃边说。”程星宇说着摸一把儿子后脑勺的顺毛。

程景浩坐上凳子，拿起碗筷，一口一口夹菜吃，玩了一下午又写了一篇作文，早已肚子空空，这会儿吃起饭来，分外香甜。

“现在就告诉他。”对面的程星宇意有所指地对李栖宁道。

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小景的身世，李栖宁却摇摇头，“现在不合适，既然答应了你，有了好时机，我一定会告诉他的。”

“永远不会有好时机。不用等了。”程星宇说着给儿子夹了菜，“小景，来，多吃些青菜。”

李栖宁思忖：应该是今天上午，小景缠着他去动物园，和工作上突发的紧急状况，让他为难，所以才会着急想要说出真相。可眼下小景对自己的态度在周记上体现得再清楚不过了。现在说，真的不妥。因此对程星宇默默摇头。

晚饭在沉默中结束，程星宇等不到她的坦白，暗下决定:这个坏人就由自己来当吧！

于是，叫上两人到沙发坐下，“我们来开个家庭会议。”

“家庭会议？”程景浩不是头一回听闻这个名词，同学当中有提到过，但在自己家里，这还是第一次。好奇心驱使下，小小身子紧追着父亲，如同小尾巴，摆来摆去。

李栖宁盯着程星宇看了好一会儿，企图用目光阻止，然而他不为所动，对儿子说道，“小景，有件事你该知道了——”

“小景——”李栖宁忙打断程星宇的话，“李阿姨觉得，你今天早上跑进爸爸卧室的行为，有些……有些……不礼貌……”

结结巴巴说着临时凑来的话，反而引起程景浩的激烈反驳，“我有敲门的！爸爸，你听到我敲门了，对吧？！”

程星宇安抚地摸摸他的圆脑袋，“爸爸听到了。”

程景浩立刻得意起来，“看吧，李阿姨，我敲门了的，爸爸都听到了。”

“呃……我、我是说……你……我……我也在卧室，你也应该得到我的同意，再进。”

“为什么？”程景浩喊道，“这里是我家，又不是你家，凭什么要得你允许才可以进？”

呼吸停滞，一颗心沉了下去，俗话说童言无忌，却赤裸裸地撕开虚假的温馨！是啊，这里是他的家，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外人。

程星宇趁机强调，“我就说要告诉他了。”

强撑起面子，李栖宁跟程景浩掰扯起来，“小景，不管是家里也好，旅馆也罢，只要有人在里面睡了，即便是只一晚，你都不应该在ta没起床之前进去。”

程景浩撇撇嘴，“以前的姐姐或阿姨们，没有一个没说过不准我去，哼~”

空气忽然窒息般凝静，心脏紧紧揪起，因疼痛而颤抖，这么多年，刻意躲着他，不去想他，从越南之后，只想从新开始，却忽略了他的过往……

当初自己就那样走掉，做好了此生不见的打算，自然没资格要求他始终如一，可为什么心这么痛？

程星宇也愣住了，一时不知该怪儿子心直口快，这就样轻易抖出不光彩的事迹，还是该想办法向她解释一共也没几次，并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

程景浩为争论获胜而开心，依靠爸爸在沙发上翻滚。

程星宇看对面的人神色复杂，却没有发难责问的意思，不自然清清嗓子，扶起儿子上半身，盯上他的眼睛，“小景，你不是问我妈妈在哪里么？”

程景浩一听妈妈，立刻来了精神，直愣愣望向爸爸，“妈妈!妈妈哪儿?”

“程星宇——”李栖宁从坏情绪中抽离，再次制止他的坦白，“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

他自顾自说下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程景浩似乎没懂这句话的意思。

程星宇对他解释道，“妈妈生下小景之后，去了越南，在这期间，小景你不断长大，逐渐忘记了妈妈的样子，以至于妈妈回来后，就算站在你眼前，和你一起吃饭，住在同一屋檐下，给你读睡前故事，去学校接你，带你参观野生动物园……你也认不出她。”

“爸爸，你说的我听不懂——”

“小景，李阿姨就是妈妈!妈妈回来了!妈妈就在小景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