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久远，留影壁放出的画面竟然有了晃动。

可该知道的，肖玥还是知道了。

斗篷人从惊山这里得到了逆鳞，因为在画面变换之后，斗篷人消失了，留在水晶宫的惊山却一身血。

不过这里的破败不是斗篷人做的，可到底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让海城乱起，让惊山伤上加伤，那些怪物不会有机会杀进水晶宫，逼得惊山不得不吃下凤栖草，引来诛魔雷。

林晓站在原地不动，肖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画面回到最初，肖玥才开口：“诛魔雷下邪气消散，那些怪物不复存在，可惊山必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凤栖草最后……应该保住了惊山的性命，是吗？”

“是。”林晓话落，便大步上前，转动依然矗立在高处的王座，留影壁一分为二，露出后面的台阶，不等肖玥再问什么，他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肖玥沉默地跟了上去。

主人归来赋予了水晶宫别样的生命力。

肖玥随便朝周围看去，都能在发光的墙壁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这不是她的脸，而是海月的。

也许这个通道就是用留影石堆砌而成，也许是因为这里是惊山真正的埋骨地，可惊山身体虽亡，魂魄还在，甚至魂魄被他自己分割后还能更强，让这里几乎保有了惊山，不，是林晓，这里映照出的是林晓的记忆。

被斗篷人强制换了逆鳞的惊山用凤栖草保住了性命，可同样的，凤栖草也保护了他的影子。

就像人天生就有三尸和影子，龙族也是如此。

本该随着诛魔雷烟消云散的心魔彻底躲在影子里逃过一劫，并趁着林晓昏迷，借着风雨船跑了出来。

他冒充海神，遇到了海兰村的村长，并满足了海兰村村长的愿望，诱导海兰村贪婪堕落。

而被海祭的海月却被醒来失去记忆的林晓救了。

不出意外的，他们相爱了。

一个以为是人却是龙，一个以为是人却是半妖……

他们生下的蛋好不容易被孵出来，却是龙族和妖族都不能接受的混血。

混血地位甚至不如半妖。

起码妖族对半妖只是不看不听不理，觊觎半妖的多是贪婪的人族，混血还是龙族混血却是一块肥肉，不敢挑衅龙族的道士和妖族却敢猎杀混血。

可林晓和海月不在乎，他们爱他们的孩子，并起名东岳。

东岳别说化形，他就连说话都不能，完完全全就是个普通海兽。

魔龙惊山变成林晓的样子在海兰村作乱，又给人族道士传递消息。

林晓再次重伤醒来，身边已经只剩下海月和小花。

小花的心上人没有带他们离开，因为她心上人的村子被屠了。

他们过去，只来得及见小花心上人最后一面。

在小花和海月伤心欲绝之时，林晓醒了，带着他失去的记忆。

他知道东岳一定是被魔龙惊山抓走了。

影子想要代替主人，就要把主人吞噬。

而林晓想给儿子一个成龙的机会，也需要吞噬。

可惜，小花被控制杀了海月。

海月临死前，将所有力量给了林晓。

林晓入魔，倒是魔龙惊山在和东岳相处后，被唤醒了父爱。

东岳还小，以为魔龙就是他爹。

为了救他爹，东岳被他真正的爹杀死了。

看着在海里痛苦翻滚的林晓，即使没有声音只有画面，肖玥也能感受到他的锥心之痛。

林晓自绝筋脉，沉入水晶宫。

正主都不在了，影子自然也会消散。

可在他们死后，凤栖草再次发挥了作用。

肖玥从画面中看到少年林晓从死去的巨龙身上飘出来，也看到一抹黑光飞向天际。

少年林晓因为有惊山的悔恨和爱恋，他留在风雨船上，折磨海兰村也折磨自己。

而真正的惊山割裂空间离开这里，成为了桃花源的天道。

凤栖草不愧是传说中的仙草，肖玥甚至怀疑人吃了这东西能直接飞升。

诚然惊山本身魂力强大，又是龙族，可没人能否认凤栖草在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站在化成白骨的巨龙身边，肖玥腰背笔直，小心措词，“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海月吧？让我和师尊来到此处，是不是因为这里的力量已经走到了尽头？”

少年看着枯骨，“是我的不甘，让风雨船用最后的力量带你们来此地。”

肖玥牙疼，这不就说明她猜对了？想骂人。

唐凌鹤被带过来是因为他和整件事情有着不能断开的因果关系，她被带来又是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凤栖草？

总不能仙草里有个凤字，就拿来和她强行关联吧？

这不合理。

“那……你想要怎么样？”肖玥轻声问。

总不能拿她祭天，不不不，是祭风雨船。

“我感知到当初拿了我逆鳞的人还在，而你……”林晓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身上也有我逆鳞的气息。”

肖玥：“……”

周围的光芒缓缓变暗，肖玥吞了一口唾沫，“你不会以为我是那个斗篷人吧？”

她什么时候破壳的，整个玄灵大世界的人可都知道。

等等！

肖玥有些紧张，“我能问下逆鳞的作用吗？我知道逆鳞对龙族的守护，可逆鳞离开龙身之后，还有什么作用？”

她其实想问，逆鳞是否可以打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将在未来某个时空的某个人的灵魂拉扯过来。

林晓肩膀一颤，他的目光变了。

从平和变成阴狠。

肖玥瞬间就知道此时占据这身体的是谁。

可他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从林晓的身体中飘了出来，覆到枯骨之上。

肖玥眉心一跳。

“弟弟已经回到身体里，我也该走了。你想知道的，也是我想知道的，可我没有找到答案。”林晓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不过，我很快就能知道了。”

“什么？”

“这里已经冰封了太久太久，凛冬过去，也该是春天了。谢谢你们，让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他在外面很久了，一定比我们知道得多。”

林晓深深地看了肖玥一眼，目光充满眷恋。

肖玥知道，他看的是海月，而不是她。

“有缘再见。”说罢，林晓变成一道黑光融入枯骨。

巨大的枯骨竟然在肖玥眼前凭空消失。

不等她反应，水晶宫已经剧烈晃动起来。

一只手捏住她的肩膀，把她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