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就这么算了？”德威特停下动作，他冷声说，“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去。”

“话还没问完，”赫敏示意德威特稍安勿躁，她接替审问金的任务，“这里，是怎么回事？”

金装湖涂：“什么怎么回事？”

“看来是我问的不专业了，”赫敏知道对待这种货色就不能显得温和，她尽量让自己显得冷酷，但最终的结果只是语气变得木然，狠辣的角色不适合赫敏，她只能尽快说道，“谁造的？什么时候造的？这几个妖精是谁？它们为什么不用魔法？还有它们锻造的金属在哪儿？那是不是妖精金属？这些问题你必须按顺序一个接一个地回答，如果有遗漏或者回答错误，我会……我会……让德威特惩罚你。”

德威特顺手控制本子再给金来了几下，表明赫敏所言非虚。

金仍旧不肯松口，它装傻充愣：“什么？我年纪大，听不见，记性不好，能不能……”

赫敏心善，她见不得金受苦，于是摆摆手，侧过脸，示意德威特加大力度。于是德威特放弃了厚本子的正面，他将本子分解成一张有一张的纸，用边缘处划过老妖精的每一寸皮肤。密密麻麻的血痕迟了片刻才浮现，同时金发出了呜咽般的低嚎。

“别叫，”德威特平静地说，“叫也算回答。”

于是金一口气把赫敏刚问的问题全部回答了出来，没有遗漏也没有错误：“我造的！年轻的时候造的！这几个不是纯种妖精！它们是……混血！我信不过别的妖精所以不和别的妖精深度合作！它们不用魔法是因为没有魔法的天赋！我们没有锻造妖精金属！我不会！这都是……都是骗你们的！”

德威特和赫敏沉默了。片刻后，赫敏说：“所以，我们查到的……骗子，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有点失望，”德威特微微颔首，他转头对那几个提着“武器”的杂种妖精们说，“放下武器，保持配合，我可以无视你们刚才释放的敌意，如果你们仍旧对我的要求保持抵触，那我就会用对待敌人的手段来对付你们，现在，用行动告诉我你们的回答。”

杂种妖精们用目光向金征求意见。老妖精金挤眉弄眼，悄悄下达了指令。杂种妖精们齐声尖叫，不畏生死地冲了过来——赫敏赶在德威特拔剑前施法，她手里的魔杖一挥，用障碍咒拦住了妖精们的冲锋，让这些杂种撞了个头晕目眩，歪倒在地，发出梦呓般的哼哼。

“它们看起来没有智慧，”赫敏解释道，“而且看起来危害不大，能不杀……还是不杀吧？”

“目前我无所谓，”德威特控制魔杖停止变形的过程，转而开始试图从外观判断这些杂种混了妖精之外的什么血统，他随口说道，“你看着处理，继续问话，我先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吐真剂——你有吗？记得用上。”

赫敏点点头，她接手，用魔法继续钳制住金，把老妖精带到另一边。德威特来到金刚才坐的位置上，他随手翻阅桌子上的文件——大部分是信件，少部分是古灵阁的档桉和表格，看看时间，最早的可以追朔到四五年前，可见双方合作时间已久，甚至有可能远超四五年，在这期间又有多少“泥巴种”被哄骗？一想到这儿，德威特就越发憎恶起金，连带着古灵阁和妖精整个群体。

这时，一封着重被标记的信件吸引的德威特的注意力，上边的内容不是英文，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妖精的文字。“赫敏，”德威特低声呼唤，让这封信飘过去，“让它翻译翻译信的内容。”

其余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了，德威特最后检查一遍——确认这里没有什么隐藏的暗室和保密的道具后，他来到了赫敏身边，听到了金讲述到最后的关键内容：

“……于是……杀了丽塔·斯基特……毁了卢多·巴格曼……要夺走所有本该属于妖精的钱……”

又是一阵沉默。

“总之，这算是歪打正着，”赫敏简洁地评价道，“我们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想骗我们的钱，但是没想到顺便找到了谋害丽塔·斯基特的凶手……虽然丽塔·斯基特确实很该死，但这些妖精压根没有惩罚那女人的资格，更不用说它们在我们之前还骗了更多的人……”

“而这些混血，它们全是金的子嗣——你看看这头倒下之后显得格外宽的……是它用魔药迷晕了一只……母巨怪后……生产的，”赫敏的表情非常怪异，这些不得不说出的话就像逐步迫近的脏东西，恶心，但是还得想办法描述，“其他的呢？还有——人类的，它也用了卑鄙的手段……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

德威特发出了直击赫敏灵魂的提问：“你真的不知道？”

“我想过杀了它，”赫敏静默片刻后坦言，“随后这个想法吓到我自己了。”

“当你第一次体验过力量带来的优势之后，暴力会成为你考虑问题的后备选项之一，”德威特平静地说，“当你杀过多个人之后，夺取别人生存的权力就成了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区别只在于其中的考量和展开杀戮的时机能否让你安心。”

“无可否认，这个妖精的行为该死，”德威特顿了顿，继续说，“但它整个个体的存在与否，都不应该比你受到的影响更重要，所以，你到底怎么想？”

赫敏沉着脸，她缓缓举起手中的魔杖，对准了金。

这只悬空的可怜妖精意识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它开始尝试奋力挣扎，大得丑陋的眼眶溢满了浑浊的泪水，起伏的无意义喊叫和硕大的尖鼻子里的鼻涕一起从喷出来。

“大可不必强求，”德威特意识到是自己说了太多的话，他说，“我只是和你讲述我在做出不可挽回的杀戮后自己的想法，并非让你在不断挣扎的思考后做出艰难的决定。”

看赫敏仍在犹豫，德威特提前伸手摘掉了金的脑袋，干净地解决了困扰赫敏的问题，同时说道：“杀戮什么也证明不了，别再想了，接下来还有更关键的事情要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