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两具。

通往天台处的大铁门敞开着。

风呼呼往里灌。

门前同样倒着一个一动也不动的人，只是一眼，席韬略就认出那人就是童不恭，摆下的严防死守动作立刻散开，双手一垂就飞快跑到童不恭身边。

“老油条！”

声音还是嘶哑的。

地上的童不恭还是一动不动，看上去就连呼吸就已经停止。

看到他身上已经被断开的绳索，席韬略的心脏几乎已经来到了咽喉处。

纵然和全组的人相怼，但是真正见到伤亡发生时他还是感到无比悲伤，更不要说童不恭还是组里和他算是合得来的人。

轻轻放下手中的枪，他长叹了一口气。

“老油条，你就这么去了，以后和方熠怼，我不是少了一个同盟。”

“谁和你是同……盟。”

惫懒的声音响起后，席韬略忽然哈哈大笑，虽然笑声嘶哑难听，但是谁都听得出笑声中蕴藏的是真正的喜悦。

“我就知道老油条死不了，果然如此。”

童不恭还是躺在地上，没有起身。

“最死不了的人是你才对。”

“行了，方熠呢？”席韬略重新拿起枪问道。

童不恭反手往天台处指了指。

“在里面，有一会了，快去帮忙。”

席韬略拍了一下大腿，似乎想站起身，但是一只手刚刚撑了下，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几点了？”

童不恭艰难地抬手看了下时间。

“六点三十二分。”

“还有二十八分钟。”席韬略轻轻叹了口气，却依旧没有站起身，反而指向那个已死的黑衣人说道，“这是你干的？”

“方熠。”童不恭懒洋洋地说道。

席韬略狐疑看了看那具死尸，神色凝重。

“他一个人？”

眼见他竟然纠结在这个问题上，童不恭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我帮了点小忙，弄了点声响。”

席韬略长长舒了口气，拍拍尘土，站起身。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快去吧，有些事又何必如此。”

“不一样，不一样。”席韬略轻轻一笑，“没有枪声，风也没有传来什么杂音，那就说明方熠一定是遇到困难了，老油条，有没有听到过一句话……”

“正主都是最晚登场的，所以这个正主我当定了。”

看到他拿着枪，大步跨过门槛，童不恭奋力一个转身，面孔朝天泛起一个笑容，就好像正沐浴在慵懒阳光下的笑容。

……

“枪。”

绳索刚被解开，成陌就伸出气血还未完全活络的手说道。

娄东瞪了他片刻，随即瞅了一眼杜启彦。

杜启彦没有作声，只是沉默地拔出手枪交到了成陌手中，成陌默默地接过枪，挤开娄东向外走，脚步明显迟缓而笨重。

娄东轻轻叹了口气。

“大个子，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成陌顿了一下，不过没有停步，继续往外走，很快就出了门。

看着这一幕的警员们忽然间就感到胸膛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目光灼然望向杜启彦。

娄东连连摇头，轻声嘀咕。

“这帮家伙哪里是来干活的，完全就是来煽情的。”

杜启彦差一点笑喷，死死忍住。

娄东用肘尖轻轻捅了捅他，用嘴努了努那帮警员。

“肚脐眼，说几句，要不然这些家伙要发疯。”

杜启彦轻轻咳了一声，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经过，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陪他们死，你们愿不愿意？”

……

风呼呼吹。

秋意下的天台充满了肃杀之意。

方熠不知道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已经多久。

他很想动，但是却不敢动。

前方十五米处站着的两个人使他脑海中空白一片，无论意志如何坚强，都无法迈出去哪怕半步。

举枪的手虽然很是稳定，但是这种稳定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只有他才能明白。

“动手啊！”

被挟持的季晴雪忍不住再次娇声厉喝。

挟持她的黑衣人嘿嘿冷笑。

方熠觉得嘴唇很干，但是却不敢抿一抿，生怕任何一个细小的动作都会激起黑衣人的残忍。

黑衣人右手的刀顶着季晴雪犹如天鹅一般的脖子，脖子上已经被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他的左手拿着一个黑黑的遥控器，只要轻轻一按就能引爆布置在蓝光大厦中的炸弹。

他该怎么办？

被挟持的人竟然是季晴雪！

哪怕踏上天台时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是真正面对这个情况时，他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中季晴雪已经在他的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他竟然出不了手。

不敢。

不忍。

也不行。

季晴雪忽然间读懂了方熠眼眸中的全部，那颗玲珑的心中再也没有即将死亡的恐惧，只有一股暖意。

这股暖意很快就将她眼眸中的冰霜融化，只剩下温柔。

“方熠，动手。”

她轻而柔的声音使得方熠心中一阵绞痛。

“不是说好了是我们间的对决？”

黑衣人嘿嘿一声冷笑。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看到你们现在的样子，我觉得这样做更有趣，生离死别原本就是最让人揪心的，所以我又何必冒险和你对决呢？你的时间不多了，到了七点……”

“轰——”

他嘎嘎大笑，就好像真的看到了炸弹爆炸时众人眼眸中痛不欲生的情景。

方熠紧紧盯着黑衣人的双手，但是始终等不到松懈的机会。

“他不敢，我敢。”

席韬略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双手持枪慢慢接近黑衣人，天台上因为管道和各种机房的缘故，使得他找了好一会才到。

季晴雪轻轻皱了皱眉。

黑衣人陡然缩了一下脖子，右手尖刀狠狠压了一下。

血出现在季晴雪细嫩的脖颈上。

席韬略陡然双手举起。

“他妈的，算你狠，我输了。”他很干脆将枪扔在了地上，继续说道，“你小心点，别真的伤害到她。”

黑衣人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就好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

方熠忽然伸出一根手指。

“答应我一件事，就放了你。”

黑衣人还在笑，头忽然就重新伸出。

呯——

枪声就在此时毫无预兆响起，子弹穿透了他的额头。

席韬略慢慢放下双手，轻叹了口气。

“可惜，主角不是我。”

方熠还是举着枪，似乎根本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