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顾良志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前冲的身子就像被一柄大榔头一下子钉在地上一动不动，空洞重新爬满了他的眼眸，犹如一具失去生命的僵尸。

“对，向怀娣死了，被人杀死的，已经死了十多年。”

席韬略和季晴雪都有点紧张，他们知道方熠说完这句话后就意味该下的重『药』都已经用完，顾良志会有什么改变？

是就此沉沦还是……

顾良志还是一动不动，就连重复那三个字的自语也已经停止。

头颅慢慢垂下。

屋子里忽然变得很冷，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失败了？

方熠用的手段对顾良志无效？

只能加速他的沉沦？

季晴雪的眼眸忽然间一亮。

她感觉到顾良志的身躯不在僵硬，看到他正慢慢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眸中充满了平静，犹如突然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说怀娣已经死了，被人杀死的，死于十几年前，那就是说她不是无缘无故失踪，对不对？”

顾良志的声音也很平静，再也没有刚才失态时的毫无理智。

“对。”方熠点头，沉声说道。

“你们是来自于京都的刑警，那么只有两种可能，怀娣是死在镇外或者是你们来到贤龙镇后才发现了怀娣的尸体，根据前些天镇子里发生向泽峰被杀失踪的案件分析，你们更应该是在调查这起案子时发现了怀娣的尸体……”

“所以这一切很有可能是一件预谋已久的事，向泽峰说不定根本没死，他只是想方设法引你们这些刑警调查他姐姐被杀的案件……”

“我说的对不对。”

他的语速逐渐加快，也越来越流畅。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完全就是一个思路敏捷、清晰，并且具有相当逻辑判断能力的人。

席韬略终于明白甘茂才为何说顾良志曾经是一个何等惊才绝艳之人。

“因为我们并没有找到向泽峰，所以并不能回答他是死是活，更不能就此断定这一切都是向泽峰的布局，我想你应该明白……”

“另外有一点我要指出，我们找到的是向怀娣的骸骨，不是尸体。”

黯然迅速在顾良志的眼眸中闪掠，不过很快就有更灼热的火苗在他眼眸中燃烧，将那些黯然和悲伤焚尽。

他很清楚现在更该做的事是什么。

和方熠平静的眼眸对视了片刻，顾良志沉声问道：“你们还找到了些什么？”

方熠心中一动。

按照规定，警方是不能透『露』破案时的案情进展。

但是他却感到这一套对顾良志并不适用，甚至透『露』一些反而会对侦破进展有很大的帮助，于是轻轻一笑。

“你猜对了，昨天我们在光益橡胶厂发现了第二具骸骨，是严丽娟的。”

“严丽娟？”顾良志显然一怔。

紧紧盯着他神情变化的方熠再次心中一动。

“怎么，和你心中想象的并不一样？”

深深地看了一眼方熠，顾良志忽然笑了起来，这还是众人第一次看到他笑，或许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笑。

“不错，不过我已经想通了，对我来说不是找到凶手，而是帮助你们找到凶手，所以我会说出你们想知道的事，至于谁是凶手那就是你们该头疼的事……”

“你说对不对？”

方熠同样深深地盯了他一眼，唇角处逸散出一抹笑意。

“你说，我们听。”

……

“我一直默默注意着怀娣的变化，感觉到她终于走出和崔宁德的那段感情后才寻找机会接近，我不敢太过激进，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她吓着了，于是就这样过了两年多的时间……”

“说也奇怪，或许因为我实在太小心了，也早已习惯默默爱着她，所以就算如此接近了她两年，也让其他人感觉不到我们之间正在发生什么……”

“不过我觉得我的克制已经再也无法抑制了，终于向怀娣挑明了此事，我很害怕，真的害怕被怀娣拒绝，因为只要怀娣拒绝我的话，我知道此生都不会再有勇气靠近她……”

“怀娣同意了。”

顾良志说到这里，一脸的眷恋，眼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已经完全沉浸在那时的情绪中，不过很快就是脸『色』一沉，哀伤悄然而至。

“我很开心，很想向整个镇子宣布我们之间的恋情，但是只过了三天我就看到怀娣一脸愁容。”

“我有种不详的预兆，于是问她怎么了。”

“怀娣告诉我，崔宁德又来找她了，想要和她复合。”

“我很担心，说实话心中一点也没底气拿我和怀娣的短暂恋情去和她与崔宁德那段更复杂、刻骨的情感去比较。”

“于是我就对怀娣说不用管我的感受，她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她，只要她觉得高兴、幸福就行。”

“你们或许以为我是以退为进，其实不是。”

“我对怀娣说的话都是真心，那时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孤独一生。”

“不过怀娣责备了我，说我瞎想什么，她和崔宁德之间早已结束，现在只是头疼他的纠缠，因为崔宁德说了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我很开心，但是又觉得奇怪，就问怀娣崔宁德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怀娣点了点头。”

“我的心中顿时升起无限的勇气，拍着胸脯对怀娣说让我去和崔宁德说，一切都让我抗在前面。”

“怀娣笑着对我说又不是去打仗，这事她会处理。”

“我有点担心，毕竟那时的崔宁德在镇子里可是如日中天，再说他做的事也很得人心，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父母官。”

“怀娣让我别担心，但是几天之后怀娣就突然失踪了。”

“得到这个消息我差一点疯了，于是想到会不会是崔宁德做的，立刻准备直接去询问他，但是转念一想这么做太冒失……”

“毕竟那时怀娣失踪才一天，说不定真的只是我们白担心。”

“于是我决定暗中观察。”

“怀娣失踪第三天，我终于忍不住了，但是我没想到崔宁德反而先来找我，质问我是不是害了怀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