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睁开眼，还是黑暗，可她知道，他就在她身后，抱着她，给她无限的温暖。她也知道小铃铛就在，因为有铃铛的声音。

小铃铛先发现了朝璃歌醒过来，激动地扑过去，却又想起她虚弱的身体，止住了动作，“璃歌儿，你醒了？我就知道你会醒的。”莫卿言听到小铃铛说的话，身躯忍不住一震，慢慢的看向怀中的朝璃歌，而朝璃歌也像是有感应一般，抬头看向莫卿言的方向。

莫卿言本以为会对上朝璃歌漂亮的眼睛，里面会有自己清洗的倒影，却发现，只有一双空洞的，黑的没有边际的眼睛。莫卿言心中一痛，却还是抑制住喉咙的颤抖，努力带着笑意，说：“璃歌，你醒了，睡了这么久，睡得好吗？”

尽管莫卿言只字不提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没有提及朝璃歌的病情，朝璃歌却像是知道所有的事，但是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对莫卿言说：“我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有你，有小铃铛，我们在一起，在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小院子里，好幸福。”

小铃铛拉着朝璃歌的手高兴地说：“璃歌儿，你梦到我了。我好开心，我住进你的梦里去了。你放心，璃歌儿，有我在，你很快就会好了，我会救你的。”小铃铛笑得很开心，可是笑着笑着，不知道怎么就有了泪花。

小铃铛拉着朝璃歌的手不忍心松开，可她想快点救朝璃歌，她该和朝璃歌告别了，“璃歌儿，你病要赶快好起来哦，这样就能继续给我做风铃，给我讲故事了。”朝璃歌笑了，“对不起啊，小铃铛，好几天都没有给你讲故事了，风铃还没有做完，就差一点了。等我好了，我都给你补上。”朝璃歌和小铃铛都在说着自己明知道不可能的话来安慰对方。

这个时候，莫卿言没有说话，他知道小铃铛这么小的孩子会面对什么，他不想打扰她们最后的告别，他抬起头，逼回泪水，不敢看小铃铛。

小铃铛靠近朝璃歌，在她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做着最后的告别，“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呀，”小铃铛慢慢离开朝璃歌，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朝璃歌既惊讶又欣喜，“这是你第一次叫我姐姐，以后要常叫我姐姐。”朝璃歌此时心里有种恐慌和不安，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害怕的喊了一声：“小铃铛，你去哪儿啊？”

小铃铛蹑手蹑脚走向门口的身影停住了，扭过头，明知道朝璃歌看不见，还是带着甜甜的笑，“璃歌儿，我去玩儿呀。”朝璃歌听到她说去玩，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安，不放心的嘱咐道：“不要跑远了，要记得回来吃饭。”

莫卿言似是忍不住泪水了，他内心有一种深深的愧疚，以及无言的感谢，感谢这个身世凄惨的孩子，放弃自己去救朝璃歌。

小铃铛关门前最后看了一眼朝璃歌，似是要把她刻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姐姐，再见了！”她走向白怀瑾等着的房间，勇敢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除了白怀瑾和莫卿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这一晚，有这样一个勇敢坚强的孩子，用自己的生命换了最爱的人两个月的时间。这值得吗？没有人有权利评价。只有小铃铛心里清楚，这一生，再也不会有那样光明的一个时刻，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子，带着最无暇的爱接纳了她，照亮了她整个世界。

哪怕只能换两个月，值得，此生无憾。

白怀瑾第一次在动手结束一个人生命之后，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莫卿言一勺一勺的喂朝璃歌喝药，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朝璃歌乖乖的一口一口喝着，喝着喝着她突然眉头一皱，“嘴里总有种血腥味。”莫卿言听了手一顿，还没想好怎么说，朝璃歌就自己解释了一句，“嘴里都快没味道了。”

莫卿言只是宠溺的说了一句：“乖乖的喝药。”

从朝璃歌醒来，两个人没有谈论过一句有关她的病情，就像是约定好一样。朝璃歌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她想在最后的时间，放下过去，过她曾经最梦想的日子。

喝完药，朝璃歌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什么。“哎，小铃铛呢？又跑出去玩了吗，最近天越来越冷了，一定要让她加衣服，不要生病了。”

莫卿言眼神很悲伤，回复到：“她好着呢，今天找了个宫女陪着给她讲故事，教她认字，你没睡着的时候她还过来看你了。”

“是吗？没见到她，我还真的是想她了。”明知道朝璃歌看不到，可莫卿言还是扭过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今天想做什么？”莫卿言问道。“你一个一国之君，这么清闲吗？”朝璃歌笑着问到。

“你睡着的时候我批折子，你醒着的时候，我只想陪着你。”莫卿言此时再也不想吝啬自己的感情。朝璃歌笑了笑，“真想和你好好下一场棋，以前你总是要让着我，可惜啊。”朝璃歌有些惋惜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以你对于围棋的熟悉程度，你口述位置，我来置棋，我们一样可以拼个痛快。”朝璃歌听完眼睛一亮，“好啊，就按你说的来。”

莫卿言叫人送来了围棋，小桌子，又给朝璃歌仔仔细细披上自己的狐皮披风，又在背后给她加了靠垫，让她可以温暖舒服的窝在那里。

然后两人开始口述位置，时而激烈，时而胶着，势均力敌的两人，慢慢悠悠的下棋，偶尔朝璃歌走错一步，还耍赖让莫卿言让着自己，这是从未有过的时光。冬日渐渐来临，可屋内却春意盎然。但是，棋最终还是没下完，朝璃歌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的睡了过去，莫卿言看着眼前的残局，默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