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与此同时，在三公里之外的一处倒塌大楼内，赤红的能量光辉闪烁不停。

“砰！”

终于，在一道堪比航弹爆炸的轰鸣后，地面剧烈颤动，整个大楼缓缓从地面消失，沉下了地底。

挥手将面前的烟尘散去，杰克马吸气聚力，猛地喷出，形成的巨大气力流宛若风暴，将刚才落下的所有废墟全部排到两边，露出正中间的漆黑椭圆形物体。

“咳，咳。”做完这一切，杰克马脸色突白，脚步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跌坐在一块半米高的碎石之上。

一天之内接连数次气力枯竭，饶是杰克马这种强者也感到疲乏不止，喘着粗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但虽如此，也遮掩不住他脸上的惊喜兴奋之色。

感觉到身体恢复了一点，杰克马便急不可耐的走到椭圆形物体旁，伸手将上面的浮灰抹去，重重一按。

“正在检测所处环境中……检测完毕，发现拥有权限生物，请验证您的身份戒指。”

中性的电子合成音响起，杰克马脸上的惊喜之色更甚，听到提示，他赶忙将手指上的古朴黄戒取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椭圆体表面，当即，椭圆体表面亮起一片白光，不停闪烁，等了几秒后，电子合成音再度响起。

“身份验证成功，BT103-3已激活，正在启动脱困程序，请再十秒内与BT103-3保持十五米距离，十、九、八……”

如果宫晨曦在场听到这声音的话，必然神色一愣，因为这电子音，正是帝国最常用的智脑声音，而这所谓的BT编号，则是……

“……一。”

倒计时结束，椭圆体发出嗡的一声鸣响，紧接着，椭圆体光滑表面上弹出一根银色柱体，顶端红光乍亮，射出一道炙热射线在椭圆体四周绕着一圈又一圈。

坚硬的水泥在射线面前犹如夏日白雪，迅速消减融化，直到露出下方椭圆体真正的本体。

“BT103-3脱困已完成，登陆舱主系统已在线，动力系统检测中……”

没错，这个圆锥体，正是帝国军队最常见的行星登陆舱。

“哧……”

伴随着一阵白色气雾喷出，登陆舱漆黑光滑的表面裂开一道口子，里面装甲模块迅速收缩，露出内部结构。

杰克马举止谨慎地靠近，先是在从外往里打探了几眼，确认安全后，大步走进，十分熟练的坐到主控台座椅上，将戒指在操控台扫描仪上一划。

顿时，操控台上空光彩溢散，一个拥有女性脸庞的虚拟头像被投影出来。

“欢迎您登舱，杰克马中尉，请确认……”

不待系统说完话，杰克马双手不停在虚拟键盘上来回敲击。

“正在检测……”

闻言，杰克马双目紧紧盯在全息屏幕上，嘴唇不时松抿，出乎意料地显得极其紧张。

“检测完毕，剩余能源：37%。”

“呼……”听到这个消息，杰克马身体往后一仰，深深松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他就怕这艘登陆艇在此掩埋的时间太长，导致储存能源溃散，不足以满足他接下来的计划。

“关闭舱门，进入起飞程序，我要重返外层空间。”杰克马将操控切换为语音模式，大声命令道。

“确认指令，舱门正在关闭，请稍后。”全息屏幕上数据闪过，忽然。

“警告，未能在通讯范围内寻找到具有回收能力的友方作战单位，是否确认之前指令？”

“确……”

“你怕是确认不了吧。”突然响起的沉稳男声打断了杰克马的话，听到这许久未闻的熟悉声音，杰克马神色一僵，全身寒毛直立。

“请确认指令，叮，检测到新的权限生物，正在确认……确认信息完毕，BT103-3欢迎您登舰，哈罗夫指挥官。”

哈罗夫笑着对全息屏上的模拟头像点了点头，脚微微一踢，将杰克马屁股下的椅子一转，直接面朝自己。

艰难咽下几口唾沫，杰克马想要撑手从椅子上站起身，但却骇然发现，无论自己怎么使劲，屁股就像黏在座椅上一般，丝毫不动，他急忙往下一看，登时瞪大了双眼。

自己的整个下半身，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事已至此，杰克马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原本脸上的惊慌之色逐渐退去，像是突然什么都想明白了一般，笑着一摇头，语气淡淡。

“将高智商生命体当成猴子一般戏耍，宫雪博，你的恶趣味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

哈罗夫却是笑着一点头，面露怀念的感叹道：“是啊，可惜当年跟在我身后的毛头小子已经不见了，啧。”

啧着嘴，哈罗夫目光在定在了杰克马的脸上。

“毛头小子？呵。”杰克马冷冷一笑，撑起手臂让自己上半身直立在座椅上，压抑着怒气，低沉声道：

“宫雪博，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都不觉得恶心吗？”

“是吗？。”哈罗夫耸了耸肩，夸张一叹气，自嘲道：“我竟然被一个自己创造养大的生命体背叛，整个宇宙，恐怕也只有我这么悲惨了吧。”

第372章 介不是耍猴吗？！（下）

“背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杰克马哼笑了一声，“你不是掌管一切的上帝，就算是，你也不会是我的上帝，不会是我的信仰，背叛，不，从未有过信任，怎么会有背叛！”

哈罗夫眉头微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撑脸庞，淡淡道：“这就是你的理由？”

叹着气从座椅上站起，哈罗夫双手环绕在胸前，微微摇头，“我原来想，你毕竟是我创造出的第一个，还是以我为原型的生命体，理应比凤星华那些残次品更有智慧，懂的取舍，但现在看来，你之所以没有同他们一起谋划，恐怕是另有所图咯？”

无视杰克马瞪来的愤恨目光，哈罗夫走到操控台前，问向智脑虚拟头像，“刚才指令的目标坐标是哪里？”

“正在显示预定路线图。”智脑回道。

话音未落，虚拟头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硕大星图。

顺着接连亮起的目标点望去直到最后，哈罗夫半扭过身，朝着杰克马嘿然一笑，言语戏虐：“登陆舱的能源只够你离开起源星不到三千公里，但你却早已规划好详细的目标点，看来，那里是有人接应啊。”

哈罗夫嗯哼了几声，故作思考状，嗤笑道：“那我猜猜是谁，难道是六皇子一系的人吗？”

“怪不得，怪不得。”哈罗夫渡步感叹，一脸夸张的懊悔状，“怪不得当初这艘登陆舱，你开口让我交给你来处理，原来是在给自己准备的后路啊……”

突然，哈罗夫像是恍悟般，改口道：“该不会当初那两名帝国士兵突降宣阳城，也是你在背后使的手段吧？”

“是又怎样。”杰克马冷笑着回道。

被这么一顶，哈罗夫倒是像不在意般眉头一挑，“六皇子的人让你了干什么？”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也是，那这样，我们也就没有再继续废话下去的必要了。”哈罗夫点了点头，朝着舱门方向走去。

“杰克马。”

突然，一道女声在哈罗夫和杰克马中间响起，闻言，两人皆眉头一皱。

“你不该来这里。”看了眼自己不存在的下肢方向，杰克马自嘲一笑，抬起头望着面前的洪书慧，杰克马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触，和一出生就拥有大量知识储备的自己不同，洪书慧是第二代人造人，除了是培育舱培育诞生这点外，她跟正常母体怀孕出生的婴儿没有任何区别。

不像其他人造生命体，洪书慧一出生就被哈罗夫标记为重点关注对象，亲自带在身边，但那时哈罗夫还要忙于其他重要事情，根本无暇分身照顾，所以这个任务，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他的身上，对于杰克马而言，洪书慧就是他亲自养育长大的女儿。

“我……”洪书慧皱了皱眉，但还没等她话说出口，便被一旁哈罗夫插嘴打断。

“那只名叫富贵的铁鬃灰熊怎么样。”

洪书慧一愣，目光这才从杰克马身上挪开，朝着哈罗夫一点头，“我已经将它送回临江城交给……”

“嘿，那只拥有精神异能的铁鬃灰熊，果然也是你制造出来的吗。”

杰克马越说声音越小，突然，他双臂一紧，将自己悬空直立于座椅之上，满面的怒容，目光死死的黏在哈罗夫的脸上，朝着他高声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拥有这些强大的能力，却眼睁睁的看着巴伦比特文明被起源星文明代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你忘记当初在神坛上的誓言了吗？！”

“你……”闻言，哈罗夫猛地一抬头，双眉紧拧的望着杰克马，显然对于他刚才说出的神坛两字非常诧异。

一旁的洪书慧也对杰克马此时的表现感到惊讶，目带怀疑的瞥了哈罗夫一眼。

“跟我没关系。”哈罗夫看懂了她的眼神，连连摇头，撇清关系。

虽这么说，但此刻哈罗夫脑海里却有了些想法，只不过还需要验证一番，看了一眼杰克马充满愤怒的脸庞，哈罗夫语气不确定的问出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问题。

“你是，杰克马还是……”

踌躇了半天，哈罗夫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名字说出口。

见他这般模样，杰克马讥讽一笑，支撑的手一松，重新瘫倒在座椅上。

“说吧。”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杰克马淡然道：“我脑中的这些记忆，是不是也跟其他最初的人造人一样，都是被你植入的。”话毕，杰克马目光牢牢锁定在哈罗夫的双眼，等待着他的回答。

哈罗夫原本悠闲的面色顿时变得严肃，眉头高高紧蹙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杰克马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惨笑着摇了摇头头，喃喃道：“果然，一切都是假的吗。”

杰克马身体往后一仰，后脑倚靠在头枕上，眼神放空的自讽道：“当年，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幼时那些你教导我的记忆，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我？”

“你……”哈罗夫一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

其实自重生以来，对于起源星的一切，哈罗夫都在尽量按照前世的记忆模仿，生怕自己一个手滑弄出差错改变后面的历史，但俗话说怕啥来啥，尽管如此小心，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纰漏。

在制造杰克马时，他因操作失误，致使本应该后续注射的成长液先一步注入胚胎体内，这直接导致本应该幼体出舱的杰克马却以成年体的状态结束了培育，被逼无奈，看着面前这熟悉的面貌，哈罗夫懵了，杰克马在后世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不可替代，面对这已成事实，无法改变的局面，哈罗夫只能铤而走险，选择通过记忆植入，将自己脑中前世和杰克马从小相处的记忆植入他的脑内。

但毕竟，那是属于他哈罗夫的记忆，而不是杰克马的，无论他再怎么修改，终究还是会出现问题，这也是哈罗夫之前怀疑杰克马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毕竟假若真的当初植入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所有修改都变回了正常，那岂不是说，杰克马的记忆和自己完全相同，把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哈罗夫？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听了这番言论，杰克马冷冷一笑，原本，他也认为自己是被哈罗夫一手抚养长大，但直到三年前开始，他的记忆出现了异常，各种他从未经历过的画面不停浮现，在脑内呓语不断，这让他备受折磨，苦不言堪，整个人的性格也随之大变，越加执拗偏激，并且，一个自己从未立过的誓言在他脑海中频繁出现，一开始杰克马还能分辨出虚实，将自己从幻觉中拽出，但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之下，这个目标，已然在他脑海中深扎下根。

“这些都是你的借口，你忘记当初对着神坛立下的誓言了吗，孤注一掷，义无反顾的重现巴伦比特的荣光！”理智从杰克马的眼神中退去，愤怒之色迅速涌上，充斥目光，杰克马再度说出刚才让哈罗夫疑惑的话语，但这次，哈罗夫已经彻底弄清了原因。

“和我的记忆融合了吗。”哈罗夫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之前那抹熟悉感从何而来，杰克马这番表现，和前世的自己如出一辙，哈罗夫猜测，应该是当初植入记忆时，属于自己的一小部分记忆也混进了杰克马脑内，潜移默化之下，两者互相融合，让杰克马完美继承了当年自己对于重现巴伦比特文明的执念。

“一种可怕的执念。”望着杰克马，哈罗夫面色微沉，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执念到底有多疯狂，又让他失去了什么。

了解这一点后，哈罗夫仰起头长长叹息了一声，原本对杰克马的杀意也迅速消散，他走到舱门旁，头也不回的沉声道：“你走吧，别再回来了，六皇子不可靠，他只想利用你，你要是真的想重建巴伦比特文明，去巴伦比特星看一看吧。”

说完，哈罗夫抬脚跨出舱门。

“你就这么放弃你当初的誓言？！难道你忘记身上背负的六十亿的希望了吗！？”杰克马也冷静了下来，但还是下意识问出了这一句话。

闻言，哈罗夫脚步顿时一顿，下一秒恢复了正常，渐行渐远，但一道语气坚决的话语飘进了还待在登陆舱的两人耳中。

“我的誓言，早已经完成，巴伦比特，我不欠了。”

“倒是你，杰克马，玩火者终究自焚，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