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到了出征的日子。

东方的天空才现出鱼肚白，秦瑟瑟便被杏儿叫了起来，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因为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御驾亲征，也是大周开朝以来为数不多的御驾亲征，临行之前需要进行祭天仪式。她作为皇后，须与太后娘娘一同参加仪式，而后再送皇上出宫。

仪式过后她就可以脱掉礼服换上轻装出宫去追赶皇上了。不过，因她这些日子要一直“病”着，待会儿得在文武满官面前演戏，会有那么一点辛苦。

“再多扑点粉。”秦瑟瑟拿着铜镜，审视着自己的脸色，觉得还不够苍白。

杏儿仔细地弄了一下，又在她的唇上擦了一点粉，“现在可以了吧娘娘？”

秦瑟瑟看着镜中自己的影子，锦衣华裳，满头珠翠，衬着一脸苍白，有点吓人。她伸手在脸前挥了一下，将镜子盖到桌案之上，“就这样吧。时辰快到了么？”

杏儿说，“差不多了，刚才梦湖说太后娘娘的仪驾已经前往护国天王寺了。”

秦瑟瑟当即出发，坐着鸾轿前往皇宫东北角的护国天王寺，那里供奉着大周开朝以来每一位坐过皇位的皇帝，也是慕氏的宗祠。

秦瑟瑟到达的时候文武百官已经就位，她悄悄地从人群中过去，来到了太后郭氏所在，朝郭氏福了福身，“儿臣给母后请安。”

郭氏抬手示意免礼，待秦瑟瑟一抬头，见她脸色异常苍白，眉头禁不住凝了起来，“你这身子怎么一直也不见好？”

秦瑟瑟以帕掩唇作势轻轻咳嗽了两声，压着声音道：“太医说是天气的缘故，恐怕得到来年春天才会好利落了。”

说着，身子晃了一下，杏儿赶紧扶紧了她，适时地说了一句，“娘娘您没事吧？”

秦瑟瑟轻喘了口气，“我还撑得住。”

郭氏叹息了一声，随即凛起眉眼对杏儿道：“你们要好好照顾皇后，要是皇后的身子再不见好，或者严重了，哀家拿你们是问！”

杏儿吓了一跳，身子颤了颤，鸡啄米地点头，“是是，奴婢知道，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娘娘。”

很快，吉时到了，主持仪式的礼部官员一声山呼，文武百官皆跪于地上，秦瑟瑟也跟着郭氏跪了下去。

她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忍不住抬起头四处看，暗叹仪式之隆重，简直就跟电影里的，不，比电影里面要真实多了！

很快，慕云廷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他一袭玄色红边的仪服，头戴冕冠，一手握着卷起的祭文，踩着红色的地毯，一步一步朝着祭坛走去。

仪服没有太多的点缀，简单大气而庄重，但穿在慕云廷的身上却让秦瑟瑟感觉到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奢华，他黑眸锐利深邃，目不斜视，尽显帝王的威仪。

百官伏跪在地，不敢直视，更不敢大声喘息。

上了台阶，到了祭坛之上，慕云廷停下脚步，司礼官递上香火，他就着一旁的火把点燃，将香插进了巨形的铜制香炉之中，在司礼官的山呼之下，率领在场的人三叩九拜，而后站于祭坛中间，展开锦帛，宣读祭文：

“大战于晋，乃召六卿。六事之人，朕誓告汝：晋人威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剿绝其命，今朕惟恭行天之罚......”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都直击人心，文武百官听得内心沸腾，盼着此役大胜，好出一出这些年来受的晋国的气，一展大周国威。

下面跪着的秦瑟瑟虽然听不懂那晦涩的祭文，也被他的气势所感染，她望着站在高处的他，希望，他能打胜这一仗，成就他的帝王之梦。

而此刻置身于万人中央的慕云廷内心更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他知道了他不是先帝所出，可是他已经做了十几的皇帝，他要做这个皇帝，并且做好这个皇帝，绝对不会被任何人打倒，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他都会是这片江山的主人！

仪式结束，慕云廷走下祭坛，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人群扫了一眼，落在了秦瑟瑟的身上。正呆呆看着他的秦瑟瑟愣了愣，赶紧朝他笑了笑。

他进入寺内的殿中，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一身玄色戎装，身边跟着沈重年、三生及楚河在内的四个御前侍卫，在众人的注目下，行至护国天王寺的门口。文武百官这才在楚淮山的带领之下起身，跟在天子的身后往前走。

郭氏与秦瑟瑟随即起身，跟随在后。

过玄汉门，到达玄武门，门外是早已集结待命的军队。

看到慕云廷出现，侍从官赶紧牵了马过去，慕云廷等人翻身上马。

马儿在原地踏了两步，慕云廷勒紧缰绳，转身看向郭氏与秦瑟瑟。

郭氏心内百感交集，上前道：“皇上，此去保重身体，哀家等着你的好消息。”

慕云廷坚定道：“朕一定会得胜而归的。儿臣不在宫里的日子母后也要保重身体。”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楚淮山身上。

“相国大人也请等着朕回来。”

这句话听着平平，楚淮山却明白其中的含义。慕云廷的胜利，便是他劫难的开始。慕云廷的归期，就靠近了他的死期。

他上前一揖，点头道：“皇上放心征战，朝中之事臣会处理好。皇上还请以保重龙体为要。”

慕云廷握着缰绳的手悄然变紧，一双黑眸定定看着楚淮山，终是狠下心来，喝令大军出发。

望着天子之师离开玄武门，渐渐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楚淮山暗自沉了口气，对百官道：“大家都散了吧。”

百官听此，四散而去，回家的回家，回衙门的回衙门。

眨眼之间，玄武门前就只剩下楚淮山、郭氏与秦瑟瑟及其侍从。

郭氏叹息出声，担忧道：“此去千里之遥，也不知道那晋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好不好对付？哀家这心，恐怕到皇上回来，都要悬着了。”

楚淮山安慰道：“太后不用过于挂念，兵部的方案臣看过，十分地严密，且皇上有决心，此役一定会胜。”

“咳咳咳......”一旁的秦瑟瑟轻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