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耳半宿，细细商量好万全的对策。

四破从虫儿这边取了些乌金木石，赶紧去指定的医馆里办事，虫儿探手推开客栈的木质窗棱，东阳已经微然泛起一层淡淡的鱼白，漫天的璀璨星子争相放出最后的光彩，等待沉寂。

睡意顿消，掏出内乾袋，将画轴从中间掏出，道“妖眼，你可还记得，我曾让你寄生在我脸上的旧情？”

妖眼透过纸页，道“怎敢不记得您的恩情，您若是不开心便会烧死我的个性，妖眼实在不敢开罪。”

听他阴阳怪气，虫儿更报之以笑道“早跟你合作过几次，知道你是妖中的极品，自然不甘心屈居画轴内，为我所用。”

“不过没有办法，除非找到灵妖级别的心头之血，否者我是根本无法将你从画轴中释放出来的。”

“难道，你想替我找灵妖吗？”妖眼有些开心。

“不是！”虫儿很明确地泼他冷水，“我是怀疑，你自己已经找到了可以将你解除封印的那个灵妖。”

妖眼：“......”

虫儿：“你三番四次在城内焦躁不安，但是以前却十分镇定自若，所以我想，你一定是感受到了高级别的妖物在附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我甚至觉得，你与那些羽杀卫的幕后首领，似乎有些关联。”

“否则，怎么会这般巧合，我一要回家便出事，况且，我死了，对你的好处也是极大的。”

虫儿甚至大胆判定，或许雀无极这次要暗中会见的人，正是妖眼冥冥中感知的灵妖。

妖眼归于一片死寂，连大气都不敢深喘一次。

虫儿笑道“别紧张，我不会把你再次丢进炼妖塔中折磨，不过，姑奶奶此番回家的路上，若是哪里有一丝丝动静来出卖我。”

“我手里还捏有一枚雷凰，抱着你一齐同归于尽岂非难事？”

话及危处，加深语调告诫着，“我不管你感觉到的灵妖有多麽强大，而你满心满眼里又是如何期盼。总之现在，我要你生，你才能继续生。”

“否则，就去死！”

妖眼无形中的勃勃脉动，瞬时连跃动的感觉都消匿不见了。

虫儿把他摔回内乾袋，再将雷凰仔仔细细地挂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

天亮透一半时，四破正好赶回来。

他道“走吧，医馆那边的人已经没有问题了。”

原来虫儿吩咐四破拿着乌金木石去找医馆的大夫，佯装说自己是草原疯王潜入城内的探子，绝不能被雀无极搜城的时候逮到。

大夫心里果然有诡，赶紧把医馆这些年暗地里挖的地道口展示给四破看。

四破找到出口后，用迷烟把大夫全家熏了一遍，才赶紧来接虫儿的。

再也没有多余的废话，两人丢下马车，匆匆赶至医馆后院。。

那医馆大夫原是把自己家的饮用水井做了改变，从井口滑到井底后，开动机关，井内的水自动排除干净。

等虫儿与四破顺利进去之后，井底闸门大阖，再自动补给新的水进去，简直巧夺天工。

井底内通着一孔人高的隧道，蜿蜒迂回向城外方向，四破及早点燃了火折子，二人慢慢在碎石铺就的道路上摸索前行。

走至隧道顶端，四破最先探出头去观察周围动静，天色此刻正是半黑半白，快到公鸡打鸣的时间一刻也不能耽搁。

四破的身子探在道外，又紧紧缩躲了回来，口中忍不住骂骂咧咧道“这狗日的东西，挖隧道也不知道挖得偏僻处去，竟然距离城门如此近，叫我们怎么好躲避巡逻的鸟兽卫队？”

听他口气不舒，虫儿借路也探出头去观望，从道口的狼藉景象不难看出。

其实隧洞原本正是隐藏在灌木砾石中间，估计雀无极此番被偷袭得盛怒淋漓，直接命人挖地三尺，将百丈内的绿草碧树一并铲除得干干净净，唯独留下一望清晰的开阔地面。

啧啧啧。

不觉又看向隐隐约约的高大城楼，此一眼观去，才是骇了虫儿一身冷汗。

伏击雀无极的羽杀卫像竹签串起的肉串一般，以酒盏粗细的锋利木杆贯穿头身，一排排立在城头之上。

汩汩的鲜血早已干涸，但是每具破败的尸身之下，都挂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溪遗痕。

好残忍！

虫儿胃酸翻滚，险些呕吐出声。

四破隐隐觉得头顶有黑色的暗影笼罩，赶紧一把将虫儿扯回隧道口中，正是一队鸟兽巡逻而过。

“眼见天色大亮，看来我们是走不出去了。”

虫儿低头忧思，“但是我们也不能再返回隧道去，因为等我们刚返回去时，医馆里的人也都该醒了。”

四破无奈点点头。

“有了！”虫儿灵机一动，“此刻东方疏白，阴阳汇接，正是妖气最浓的时刻。”

说着便把画轴从怀中复取出，对妖眼道，“雀无极不像独孤九，她最喜欢利用各种散妖来为自己效力。”

“所以我猜，这城内城外一定密布着各种各样的妖族。”

“你能发现方圆百里之内的全部妖类，我想，你必能有方法召唤这些散妖汇聚一处，是吗？”

妖眼：“谈何容易。”

上千道禁制封锢着它的强大妖力，若是能有虫儿说的一般简单，早已经摆脱被人操控的局面了。

虫儿道“我给你喝我的血来提升妖力，你试一试，如何？”

四破大喝一声“这怎么行呢？虫儿你是受孕的身体，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使用自己珍贵的血液呢？”

“若是回莲冢圣地，我也没有办法与月公子交代啊！！”

看她要做傻事，四破时如何都不允许的。

虫儿避开他紧张万分的眼神，更显镇定道“若是被困在这城里，还不若我自行了断来的更痛快。”

雀无极逮到她，她还能顺利生下孩子，与斩月汇合吗？！

斩月在等她。

若是一个恍惚道的错过，万一便再见不到他......

“我心意已决，不用劝我。”

妖眼看虫儿执意要试一试，仿佛也有些回味虫儿皮肉间的血香，道“光是给我吃些血，我也不一定稀罕。”

“毕竟，我得抵死冲击身上的每一处禁制，才有可能招来城内一小半的散妖或宗妖。”

“归根结底，我很吃亏的。”

妖眼就是妖眼，身在画轴内困顿，竟可以预知城内有宗妖与散妖的存在。

虫儿当即道“好，你负责竭力召唤散妖从城内冲出来。”

“事成之后，我把你留在合适的地方，给你自由。”

“从此我走我的路，你寻你的灵妖，如何？”

正合它意。

妖眼道“取血来吧！”

虫儿二话不说，从手腕上一横刀刃，精纯的赤炎火莲药血串串淌入妖眼的眼球中央。

不知道是不是因虫儿的孕胎成熟，她的血液里竟散射出红粼粼的妖娆之光，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香馥可口。

妖眼贪婪地吸噬着珍贵的血汁，一边将眼睛周围的妖气凝聚，混黑的气涌在它周围摇荡，湍急，最终把妖眼的每一寸肌肉绷得圆展。

四破不是妖，但是虫儿冥冥中感觉又画轴中像是着火一般，黑色的妖气如同汹涌火势集结下的浓烟稠雾，鬼魅一般渐渐漂浮向城内。

许久，许久。

“够了！再吸噬下去洒家非烧了你这幅破画！”

四破看虫儿的脸色已经惨白到骇人的地步，一把将她的手腕从画轴中扯出，赶紧给她包扎伤口。

虫儿许久未曾如此大量得失血，整个人略显晕乎，四破叫她依靠在遂道沿壁间，稍微休息一下。

忽然一刻，城门上有剧烈的哄声炸响。

【作者题外话】：昨天断更，真是对不起，这本书快完成了，希望大家能帮助我坚持到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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