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如痴如醉，都忘了此时自己身在何方，今日的酒也似乎格外醉人，月光之下，数双眼睛看着董娇，脑袋里空空如也，又似乎是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他的心思了。

一曲毕，众人还久久不能回神，沉浸在方才的乐声之中，不能自拔。

谷千辰也对董娇敬佩不已，放下了埙就连连夸赞：“姑娘的琴声曲尽其妙，在下领教了何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董娇自是谦虚：“公子谬赞了，公子的埙才是出神入化，我不过是锦上添花。”

“好了，你们二人奏的都十分好，不要再互相谦虚了，这就当是给你们的奖励了。”徐氏说着在二人面前各放了一个香梨。

众人闻言又哈哈大笑起来。

庄子里笑声不断，那清冷的月光撒下来都似乎有了温度。

董府中却完全不是这个气氛，董家的席面也是设在了院子里，董阁老坐在东面的尊位上，然而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连带着其他人也是不敢随意说笑。

特别是董娴，自从董娇没有在京城中，她过的是胆战心惊。虽说董娇离开之前说过她有事情可以去找董祯。

但是她也知道董娇离开董府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董祯能安心的准备会试，她又怎么敢随意去找董祯。

因而就是黄氏不给她们月例银子，她和姨娘也都是忍了，用这些年自己的体己银子支撑着。

纵然是这样，她也没有后悔追随董娇。至少跟着董娇心中安定，要是没有董娇这个靠山，她们的日子还指不定能过成什么样子呢。

而且她相信现在只是暂时的，等到董娇回来，黄氏一定不敢这样了。

所以日子虽过的小心翼翼了一些，但她和姨娘的心里也都是安定的。

董姒和黄氏这段时间好生的安静了一段时间，倒也不是两人愿意的。董阁老让董姒去了寒光寺，对外的理由是老夫人的生辰也快到了，董姒去给老夫人祈福。

其实不过是让她出京一段时间，好让京城的人忘了醉仙楼的事情。

这一去，就是快三个月，今天要不是中秋，董姒还回不来。

董姒这一见到董娴，就想到了董娇，见董阁老的面色也是不好，她猜想祖父也是恼着董娇的，遂大着胆子，对董娴道：“五妹妹怎么会在府中，四妹妹对你那么好，如今四妹妹在外吃苦，五妹在府中可是享福了。”

忽然被提到，董娴的心扑通一跳，赶忙起身道：“我笨手笨脚的，怕跟着四姐姐去乡下只会添乱，故而腆着脸留在府中。等四姐姐回来，我会去给四姐姐请罪的。”

董娴这幅逆来顺受的窝囊样子让董姒心中更加窝火，冷冷笑着道：“你对四妹妹倒是忠心，听说你在府中的这段时间，也不曾到祖父祖母面前请安，难不成在你的心目中，祖父祖母还比不得四妹妹重要了？”

“三姐姐，你为何要这样说，我怎么敢呢？”董娴被吓得可不轻，忙起身跪在了董阁老的面前，分辨道：“祖父明鉴啊，祖母曾说不需娴儿日日请安，故而娴儿一直都是初一十五去给祖母请安。您也曾说过不需娴儿请安的。”

董阁老还窝着对董娇的火，但是董娇不在跟前，他的火只能自己消化。此时见到董娴，就想到了董娇，他的无名火更加旺盛。

“放肆，你祖母即便说过你不用日日请安，你便真的不来了？你祖母不让不来，那是你祖母的好心，那你对你祖母的孝心呢？”董阁老厉声斥责道。

董娴是一万个冤枉，眼看着韩姨娘就要起身给她求情，情急之中，她赶忙道：“祖父说的是，都是娴儿愚笨。多谢祖父指点，娴儿日后会日日早晚给祖父祖母请安的。”

刚才她的解释已经十分清楚了，祖父既然还斥责她，那她就是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了。反正不过是请安，以后她每天都去就是了。

她也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她承认的倒是爽快，连董阁老都没有想到。董阁老都想好了继续发怒，但她已然承认并且改过，也没有再继续发怒的理由了。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董阁老继续借酒浇愁。

见状动董姒眼珠一转，说道：“难道五妹妹以后日日去请安就可以了？之前不将祖母放在心上，对祖母不孝，要是就这样放过，那以后人人效仿可怎么办？”

董娴并非没有喜怒哀乐，也并非不知道董姒的目的，但没有能力对付敌人时，就只有忍！

她紧咬着唇，温顺道：“三姐姐说的有的，请祖父惩罚。”

这这下子连董姒都怔住了，之前看董娴跟在董娇的身边处处与她作对，现在倒是乖巧。

很快她也想清楚了原因，不过就是董娇不在，没有那么硬气了。

纵然是想通了这一点，她也找不到理由请求董阁老着重处罚董娴。但祖父对董娇也是不满的，想来也不会轻纵了董娴。

刚想到这里，就听董阁老道：“姒儿说的是，家有家法，那你就去祠堂跪上一个月，去向祖宗忏悔吧。”

董娴没有反驳，她深知没有反驳的余地，去祠堂就去祠堂吧。比起早晚给祖母请安，她还更愿意去祠堂呢。

“多谢祖父宽怀，娴儿今晚便去祠堂忏悔。”她给董阁老磕了一个头。

见董娴那窝囊的样子，董阁老一点都不觉得畅快，挥挥手让董娴下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董娴不想也不敢继续在这里坐下去了，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回去收拾东西就带着韩姨娘离开了。

回到了清雪院，一直强撑着的韩姨娘就撑不住了，哭着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啊，明明就是老夫人说的不用你去请安的，你初一十五去已经是一片孝心了。”

董娴明显镇静许多，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谁让我们是寄人篱下呢。”

之前她看的还不清楚，现在算是彻底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