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站了一会儿，抬脚准备回寝室。将将上了一个台阶，就听到隔壁的门响。

锦书怔怔望去，一下撞进了一双幽远深邃的狐眸里。

那双狐眸，就如今晚的夜色，朦朦胧胧，叫人看不真切。

怀中的佛经不由自主的抱紧，寂静的夜晚里，手指摩擦书本的声音特别清晰。

良久，锦书才开了口。

“佛子怎么还没休息？”

没有过多的情感，也没有炙烈的语气，那样的清清淡淡。

这样的女子，给人一种疏陌，也让一身僧装的男子眸子深了深。

心里有些隐隐作痛，他终将要失去她了。

他沉默片刻。

“佛法小考准备的如何了？”

他不知应该和她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是在掩盖他心中的波涛汹涌。

“嗯……正在准备着。谢佛子关心。”

“……”

无语。

她不想进去。

他不想离开，却还是侧回身。

“佛子……我……明天会搬回学子院去了。”

锦书顿了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还承蒙您屡次施救，小仙很感激。”

他没回身，檐下有些暗，是而锦书看不清他的脸。

“无妨。能帮到仙子，是小僧分内之事，无须言谢。”

他已经回屋。

锦书又站了一会儿，才吐了一口浊气，像是拿下了一块心口的大石。

是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她又能怎样呢？

脚步也变得松快，直到关门声响起。

……

隔岸默默站立在门旁，若不是俊脸上紧蹙的浓眉，似乎毫无情感。

他是佛子，是未来佛，身系天下苍生。

十世的修行，早已注定的命运，本应无欲无求，可他还是放不下她。

十重天莲花池里，捞起水灵珠，小听安然无恙。

“小听！”

她起名字还喜欢用“小”字开头。

她说过，“小字辈”的名字很可爱。他也曾叫她“小锦”。

为此，她还认真练字，就希望把名字里的“书”字从他这里拿回去。

可她并不知道，就算她把字写的再好，他也还是会叫她“小锦”的。

想到这儿，他的嘴角不自知的扬起，那些美好到极致的回忆深刻的流淌在他血液里，早已无法自拔。

因为，她是他的妻。

她也是他的劫，桃花劫。

她的存在，就是他成佛前，在凡间最后一次的磨难。

这个磨难，对他来说却是最甜蜜的存在，是他千万年不死不灭如静水般生命里唯一的色彩和温度。

他以为，他能放下她。

他以为，她不过凡人百年，转瞬即逝，世间再不会有她。

可是，她竟飞升成仙，她也有万千年的寿命。

他很高兴，又很担忧。

她一次次遇险，一次次受伤，她以为他不知，他却什么都知道。

他的心没有一刻离开过她。

即便他是佛子，他仍然不得不承认，他爱她，爱的刻骨铭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她身边有其他男子徘徊时，他是怎样的心情。

他有多么无力又多么嫉妒。

她的命簿是他抹掉的。

因为只有这样，那些甜蜜的，痛苦的，失望的，奢望的，就让他肚子承担吧！

她不知道，想不起或许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