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之晴明显感受到Demon怒意很盛，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快，空旷的大厅响起脚步声。这声音由远及近，沉重稳健，三个人寻声看去，见老公爵拄着拐杖，慢悠悠从楼上下来。台阶并不高，可他苍老消瘦，每动一下都十分吃力，看得人十分揪心。

到得近处，良之晴意识到老公爵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又憔悴了不少。两鬓的头发已经斑白，皱眉爬满了每个角落，一身贵族衣服因为驼背彰显不出任何贵气。

“不好意思，大家都出去了，留蝙蝠守在这里。都是畜生，哪里分辨得出来人，望神族大人见谅。”老公爵的面容很平静，看到三个人丝毫不意外，说这番话的时候正踩在蝙蝠的尸体堆上。良之晴察觉出老公爵的冷酷和无情，发现这个人完全变了，全然不是上次见到的样子了。良之晴手背在身后，悄悄捏了下Angelina的衣服，Angelina会意，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良之晴的手掌心。

Demon往前一步，挡在两位女士面前：“我们谈谈吧，关于Ventrue族的事情，是您亲自开口，还是我想办法调查出来？”

老公爵嘴角上扬，露出无奈一笑：“既然神族都找来了，想必也没什么能瞒住的了。都是我的错，Angelina之前，Ventrue族真的可以怀孕，Angelina当年这一代双生子一出现，这个种族再也没办法怀孕了。Angelina想用人做实验，却没真的实施，到了我，我爱上了一个人类，但贵族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尤其亲王候选人。我……犯错了，后来的一切，大家都是效仿我为之。”

Angelina难以置信看着老公爵：“你知道双生子的事情？为什么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个亲姐妹？”

老公爵充满愧疚地看着Angelina：“因为当时，我尚年幼，我族里也说不上话。你父母找了德高望重的一位巫师，巫师预言说你即将是史上最伟大的亲王，但……你过于强大，杀伤力太强，稍有不慎，会影响万千后代。巫师欲言又止的样子，话没说全，你父母随缘，也没逼问。你妹妹，一出生就死了，你父亲下令封锁这个秘密，免得日后你知道了难过。既然巫师都说你是伟大的亲王，又是独女，必定得是未来的亲王。当时，我们只是本国贵族，从未有人当过亲王，你的确成了第一个。”

“我是……修炼法术成了血族，自己都很意外，可也丧失了生育能力，没人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Angelina神情悲戚。

Demon出声打断两个人：“好了，现在不是评判谁对谁错的时候，老公爵你看上去丧失了不死之身，到底怎么回事？”

“这件事是我的私事，跟神族想要调查的事无关。我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耗尽了法力。请您处罚我吧，我想陪心爱的女人许久了，早该去见她了。”老公爵话音刚落，“噗通”一声跪下来，“求您了，处罚我吧。”

“老公爵这是自知撑不了多久，想用一个人的性命保全全族。但老公爵，我也是个完成使命的人，我得有证据回去交差。”Demon正色。

老公爵双手幻化出一本书：“证据都在这里，请大人过目。”

Demon翻开书页，居然是老公爵用血液书写的万字忏悔，包括了事情发生的起因、经过、现状，一再强调主导是他，跟旁人无关。再加上当时也是老公爵当政，的确他权力最大。

老公爵继续跪着：“我已销毁地下全部违规的东西，今后Ventrue族将不再出现任何有违戒律法规的问题。而我本人，愿意追随你回去，任凭发落。”

Demon盯着老公爵看了会儿，叹了口气：“哎，Ventrue族这件事，闹得太大，再者，你替他们承担下一切，不外乎儿子死了，心如死灰。你可知道，你的族人并不感激你，他们甚至躲在幕后窃喜，可以逃过一劫。Ventrue族已经从根子上坏了，好不了了。我倒是觉得，你可以从轻发落，旁人不行，但显然，你气数已尽。老公爵，我很敬重你，但是，法大于情，我必须秉公处理。”

老感觉面色仓皇：“那神族大人，你打算怎么做？”

“Ventrue族除了Angelina这个亲王，其余人没必要再存在，这里的城堡也存在太多风险，所谓的监狱不够牢固，生活在里面的人心不够齐，归根结底，是密党连续三任的亲王都由世袭产生，神族也未多加干涉。这样的制度不能再进行下去，老公爵你想担责任，我会先带你回去，其余人一个也别想跑。待我的上级下达命令，你们会一一得到应有的惩罚，今日袭击神族我暂且不会上报。”Demon自然不是心软，而是跟他们造的孽比起来，今天的事根本不算什么。

良之晴看着老公爵的样子，只觉得很心疼，Demon擅长读心，想必一踏进门就听出了众人的心思，老公爵打算牺牲自己成全众人，无奈没人领情。

这场闹剧演变速度之快，连良之晴都没反应过来。进来时的蝙蝠不知是谁的主意，没能伤害到他们，倒是集结了不少怨气。Demon拎着老公爵，良之晴和Angelina跟着后面离开，平顺得叫良之晴很诧异。

回去的路上，Demon变幻出一辆马车，看了眼良之晴：“别想有的没的了，你根本没看出那一大群蝙蝠毒性多强。若不是我反应快，设置了屏障，我们都得折在这，其心可诛。”

良之晴内心的疑虑完全打消，回到马车里，跟老公爵面对面坐着。

车行了一半，老公爵忽然抬头：“对不起，上次的解语丸，我还加了点东西。不过你放心，待我死后，你就没事了，快了。”

“不必道歉，我没事。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多亏了你，我们才得以消灭魔党。你被魔党利用，魔党以为我中了虫蛊，我趁机杀了他们。老公爵，你还是担心一下Ventrue族吧，我来之前，也未想过Ventrue族的人变得如此恶劣。”良之晴说完，转头看向车窗外，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