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小松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良久抬起头：“良之晴，今晚睡我这吧，陪陪我，过了今晚就好。”

良之晴愣住了：“明晚可以吗？今晚我有重要的事情。”

“罢了，差点儿忘了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涂小松自嘲一笑。

良之晴怕涂小松误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是南飞尘，是有别的事儿。你放心，我一处理完就来陪你。”

涂小松没说话，良之晴环顾四周，忽然看到茶几下面的烟灰缸。

“小松，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这段时间一个人的时候学会的，你有事儿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涂小松低垂着头说。

良之晴心里很不舒服，她一直以为和涂小松十几年的姐妹情谊坚不可摧，却没想到一再突破底限。先是为了夏景焕，现在又……只是，正如南飞尘说的，她迟早要面对朋友和亲人们逐一死去的境况。

“我明天来，拜。”良之晴不忍多留，拿着包匆匆离去。

涂小松取出茶几下放置的香烟，默默点燃，苍白的脸在白色烟雾后越发扑朔迷离。

施家大院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年轻一代很少回来，保安和仆人被施毅远遣散不少，一切都没有改变。良之晴跟施成益守在树丛里，一直盯着书房的窗户。霍灵烟和简烨烁躲在书房附近，因破不了结界，提前告知施毅远尽量往书房外走。Rock和南飞尘则守在施家大门口，密切关注里面的动静。

“施成益，你务必要慎重。”良之晴不仅担心施毅远，更担心施成益，施成益成为血族后性子好了很多，可遇到紧急情况还是那个暴脾气。换位思考一下，不管谁遇到自己亲人有危险，都会激动的。来之前南飞尘就提醒良之晴，她今天更重要的任务是看好施成益，以防他一时冲动做了傻事。

施成益凝重的眼神看着书房的窗户：“你放心，我有分寸，只是真遇到什么事，我一定舍了自己的性命是保护我爸。”

良之晴没说话，只右手稍稍用力，在两个人之间形成一道透明的结界屏障，这个屏障跟楼上的一样，只针对吸血鬼。不是她敏感多疑，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施成益没发疯，她就不着痕迹地撤去，如果疯了，只能她冲出去救人。

施毅远反倒没保护他的吸血鬼们紧张，淡定地泡着茶，又准备好签字笔，端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只等对方的到来。他曾是无神论和无信仰者，谁能想到人到中年亲眼看到老父亲跟魔鬼做交易，前半生的认知全部颠覆。午夜十二点，挂在一楼客厅的大挂钟“咚——咚——”敲击了十二下，就像有人在用木槌一下下击打着他的心。

书房的窗帘被寒风吹起，窗户也被打开，一道黑影如约而至。

“好久不见啊，施将军。”

施毅远笑着站起来：“请坐。”

“施将军，这次来我可是诚意十足，连历次合约和名单都带来了，希望您不要跟上次一样惹人怀疑。”

“鄙人每次都是一样，我猜，你们是习惯性第一次违反约定，既是试探，也是保险。”施毅远很从容淡定，将杯子里的茶过滤了三遍，递给黑影，“请。”

黑影始终没伸手接茶杯：“施将军大概不知道，我们是不喝茶的，喝了也品不出好坏。”

施毅远看着手边一叠纸，那是大家明里暗里都想要的名单、合同和真相，表面却不动声色：“那往后我们的合作，还是要遵从之前的规则吗？”

“是的，人数不变，时间还是节假日，这样正常人的关注点都在庆祝上，不会注意到不对劲。重点是地点变了，施将军是老江湖，想必懂规矩。这份合同里的任何东西一旦泄露，不仅施家，整个人类都要跟着陪葬。”

面对黑影的要挟，施毅远心里冷笑，他们何尝想过放过全人类？即便没这合同，不还是想称霸世界吗？

“孰轻孰重，我有分寸。”施毅远一开口，却是无关紧要的场面话。

黑影也不急：“恩，施将军先看看合同吧。”

施毅远打开合同，看到那一串数字，心底有血和泪在流，可表面不动声色，逼着自己记住主要数据。

“看完了吗？”黑影慢悠悠地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支笔，“麻烦施将军签个字。”

施毅远却不疾不徐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我可以冒昧问一句，上面写的交换条件，确保施家所有人的安全，如何保证？”

“呵呵，施将军。如果不是看在老爷子之前跟我们合作的份上，你觉得他会多活一年多？你觉得施家在出了那么多事后，何以安然无恙？你家的小少爷，就是个教训，希望施将军引以为戒，不要再犹豫和犯傻。”

施毅远想起管家死去，施成益失踪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简直生不如死。后来施成益回来了，却不再是人类了。

“好，你不喝茶，我去取点陈年佳酿庆祝一下。”良久，施毅远起身往书房外走去。

黑影抬起头，眼见着施毅远一步步迈向结界线，刚才自然垂下的右手握起，身体也往施毅远所在方向倾斜。他在想，一旦发现不对劲，即刻动手。合作是次要的，重点是不能暴露。

施毅远前脚踏出了结界边缘，黑影默默站起来。与此同时，躲在沙发后的霍灵烟和躲在窗帘后的简烨烁分别对视一眼，冲对方点点头。最完美的结果是，他们不但得到合同上的内容，还能救出施毅远，且拿下黑影。施毅远的左脚还差一点点都完全出结界了……

“哐当——”书房玻璃窗的破碎打破了夜的寂静，所有人蓄势待发。

良之晴刚按住施成益，自己冲出去，就看到一个黑影带着一个人从天而降。

“你们这些骗子，会为你们今天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黑影冷酷的声音响起，引得所有人往书房下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