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左道生很开心，他随意的扫了眼槐树，没有像以前习惯的那样神经病似的非要亲自确认那里没人周围很安全才开始谈心。

几乎是苍越来注意力收回来的第一刻，左道生开口了。

他问的自然是之前未完的话题，之前他们在左坊街偶遇，并走一段路后发现两辆马车要去的都是太子府，然后很自然的他们的马夫先有了交流，然后才是他们两个做主子的象征性的问了好。

之后的事便以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发展进行着，他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左道生一介武将不嫌弃苍越来白斩鸡儿似的书生样，苍越来不歧视左道生只是个空有蛮力在边疆恶劣环境生长的家族毫无势力的左家嫡子身份。

若不是碍于开宴时间太近，他们去的迟更会引起人关注，估计能找间茶楼聊上一会直到尽兴。

在短暂的交流中都很喜欢彼此性格说话方式的他们理所当然的在太子府继续结伴前行。

至于一切最开始的偶然到底是上天安排还是人为干预，谁又在乎呢？

表明自己已经视苍越来是知己好友的左道生很快袒露了自己来越国之后的种种麻烦和窘境。

任谁也不会想到吃住都在号称皇族驿站的南充时辰竟然缺钱。

是的他们缺钱，因为在他们出发来越国前南充正好爆发了一场小地区的水灾，他们第一家族当然要身先士卒的捐钱捐物捐各种有的没的，以表左家家训他们永远都不会忘，那就是永远为百姓服务。

于是苦了这位从小便吃苦却从来没缺钱过的小少爷，跟随一身坦荡荡的六叔来了越国，他的父母以为六叔会安排好一切根本就没帮他准备什么，结果后来发现六叔想法跟他有惊人的相似。

。

“所以说，你因为穷已经好几天没去过街上了？”

苍越来听到这的时候忍不住笑着出声询问，在南充也被尊称一声小将军的左道生大概真是被南充边疆的风沙摩擦锻炼了厚皮肤，竟毫不犹豫只是有些懊恼的点点头。

“好的，这个理由我相信是真的。”苍越来的笑有种仙风道骨红尘之外的韵味，半点不会让人觉得他这是在反讽。

“你们的除夕很热闹，走在大街上一定更能深的同感并融入其中，可惜我只能推开窗户默默的猜想我应该体会到的心情，然后默默的喝驿站免费的茶。”

说起这段心酸事并且这段经历还没结束的时候，左道生做了个可怜无奈的眼巴巴眼神，并表示这件事绝对是继军饷被克扣最无法容忍的事。

听他们说来说去几句废话的苍郁本来已经打算离开，听到南充军饷被克扣勾起一段回忆，然后就耽误了离开的脚步。

接着他听到那个表面永远尘世与我无关，我马上要位列仙班尔等凡人别来烦我的皇叔关切并且担忧的问了一句军饷被克扣该怎么办。

是的，关切并且担忧，也许还可以加上一个“很”“十分”，因为苍郁觉得这位皇叔的担忧就像他手中已经有了一只军队，而担心这只军队的来源供给。

可他很确信目前为止瑞王手下最多只有五百私兵，加上不到十人的暗卫，也许他还有很多隐藏的实力他还没察觉，但绝不可能有一支军队。

一支军队想要隐藏在京都是不可能的，便是藏在越国任何地方，只要他们需要训练，就一定会被他的人知道。

苍郁相信这点，这是他对手下人办事的信任。

并且他相信，这世上如果真有这么一支神出鬼没的军队，那一定是举世共知的神秘力量，只是至今都没被找到，只等某个契机，比如天下大乱，便会有统领这支军队的人拿着信物出世。

苍郁不在乎这个人是谁，因为他至今对这支传说中的虎军是否存在保持怀疑，毕竟这是一个真正的得此军队得天下的机会，比神女低调很多，却更有说服力。

可比起虚无缥缈的虎军，苍郁相信他自己就能打造出这样一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而不是凭白获得的队伍。

似乎在一件事上拥有极度不自信的状态出现后，对其他事苍郁总能更加有自信，并拒绝花心思想如果没实现会如何。

有时候能力决定了你的思维方式，有些时候是懒得不愿意深思，有些时候则变成直接暴力的对自己的肯定而后把关于这部分的心思都挪到其他方面。

苍郁脑中闪过那支虎军的传说，时间很短暂，凉亭里左道生正诧异的看向有些微心急的苍越来，似乎没想到他心中第一可怕的事获得到对方这种南辕北辙的关心。

苍越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急，抱歉的笑了笑，却没解释什么。

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位闲云野鹤的皇帝亲弟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不会想明白他刚刚在担忧什么。

左道生听了他的解释后毫无犹豫的分享了自己的经验，那就是跟皇家闹，闹的对方顾忌面子了就行。

可这样的解决方法放到南充屡试不爽，在越国或者说放到苍越来面前就有点不能用了。

首先他自己就是苍家的人，谁更需要这份面子以继续他随心所欲的日子，当然是朝中毫无半点实权，说出去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亲国戚的苍越来本人，其次那支还没线索的队伍还真不一定有立场让皇家替他供养这支队伍，除非最高位置发号施令的人是他！

苍越来心里想的门儿清，因此对左道生道谢后扯起别的话题。

左道生仔细瞧他脸色，发现不好不坏的时候，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

“听说贵国四皇子，也许现在要叫禹王了，他至今未婚？”

说实话左道生和苍郁的死敌身份一直都是左道生自己认为的，并且作为拜访越国一路上接触最多的人，左大人被迫接受这一设定。

可直到除夕那场宴会，苍郁才知道他的存在，并且如同那几场让他恨的咬牙切齿的碰撞是他一个人的臆想，苍郁完全不记得了。

在去年那场战争中，苍郁打了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场仗，虽然包括了很多将军上阵的小打小闹，可也足够苍郁有理由去忘掉有个叫左道生的人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毕竟他手下败将太多了。

况且男充在这场战争中并不是没有获利，他和南黎国一样通过黑吃黑和各种败国合约，如答应这些失国国主们会联合在一起等恢复实力一举拿下苍郁分头。

可左道生不会这么想，他只会觉得这个男人太狂妄了，并夹杂了一些说不清的原因，他很像打败这个男人，于是在得到苍越来肯定的答案后，这个南充小子用一种希冀的目光看着他：

“那么，他是因为喜欢龙家那位大小姐，却因为没追到而迟迟没结婚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一定会劝六叔，即便人毁容哑巴了也要迎回国，反正最后娶她的不是他，而是他们伟大的皇帝。

对此，苍越来没有半分犹豫的摇头，他肯定的说龙吟喜欢的人不是苍郁，苍郁至今也没有喜欢的人，并且严肃认真的告诉他，越国女子的清誉不能随便乱说，很可能别人无意间的一句笑谈，被不经意的扩散又扩散后会成为女子一生的污点，那真是太糟糕并且极其恶劣的情况。

左道生表示哪有这么糟糕，并把前几日在驿站的所见所闻说出来以加强信服。

苍郁背靠大槐树，手指就这么扣在树皮上，等他忍不可忍离开的时候，历经沧桑的老槐树已经被剥了好大一块皮，如果人要命树要皮这个等式成立，这颗老年树差不多就是被掐住喉咙濒临死亡时那只手的主人突然走了。

恩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树少一整圈的皮会迅速死亡，而那棵树又的确被苍郁一不小心扣掉了好大一块，莫名心疼这颗老槐树。

而现在的苍郁及时发现自己的错误行为，他意识到某人对自己的印象太过深从而做出这些以前从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行为，可仔细回味，那句“苍郁是因为龙大小姐所以直到现在还不结婚吗”出现时，他第一反应是叫龙吟过来好好听听，做好赔钱赔人的准备。

他大概是疯了！苍郁皱眉甜蜜的苦恼着。

此时凉亭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左道生对苍越来竟然这么肯定那个女人的心思感到好奇，以那晚的交流，要和那个女人交心可不简单。

“既然她的名声这么糟糕，那贵国为什么还想娶回去呢？我现在就告诉您，龙大小姐和四皇侄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喜欢的另有其人。而越国美人何其之多，京都的大家千金，苏州的江南美人，也许她们不如左家的女子适合当南充皇后却绝对是最贴心可人的陪侍，也许你该考虑一下。”

在云间飘荡的仙人突然说起这些俗世之人才做关心的话题，好像一下便拉近了距离，左道生表示他会考虑一下。

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一个毁容的无才无德的女人去做南充国皇后，即便他只是左家一个无关轻重的嫡子，可身为南充人，还是会各种想想就不爽，特别现在决定权一半在他手里。

而且选龙吟的这个决定还是他提出六叔无所谓时采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