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时间真的是在对前一天的重复。

高考倒计时的时间每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时间在减少，曾今看似遥遥无期的三位数如今已经变成了两位数，而两位数也渐渐的由最初的九开头变成了六开头。

那些前面没怎么学习后面突然醒悟的人每天都在玩命的学着，再也看不到他们嘻嘻哈哈的样子，他们心中有着一个小目标，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实现它。

他们的进步很快，因为他们的基础很差，补上了一个漏洞后面还有很多很多的漏洞，所以他们的高考无异于赌博。假如刚好考到了他复习过的点，那么他就成功了，所以就会出现所谓的“超常发挥”，一家人都皆大欢喜；假如考到的刚好是他很多没复习的里面的一个，那么他就会回到他本该有的水平，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那些一直都在努力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基本上都到了上升的瓶颈期，再向上发展就很难了，因为上面的同学很可能比他还要努力。

他们进步很慢，但是复习的很全面。最终高考的时候可能因为心理或者生理上的一些问题而影响最终的考试结果，也就是所谓的发挥失常，他们大多会选择复读再来一年，因为他们不甘心。

四月末的一个星期日，刚好是学校放假的时间，学校本来准备拖到五月份连同劳动节一起放，但是前面因为二模的原因已经一个月还多没放假了，这次再不放假属实说不过去。

这次放假应该是高考前的倒数第三次放假。

程湘放假依然去她亲戚的家里，林上涵第二天发了条消息给程湘，让程湘到距离程湘住的地方不远处的公园门口等自己。

程湘根据林上涵消息里的指示，到了公园里的一处高地背后的小树林。这个地方地势比较高，形成了一个小土丘，上面插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梦尘坡“。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土坡会有这么典雅的一个名字。

这个土坡上种着许多排列不整齐的数，看起来有的似乎还是刚栽上去的。

程湘走到树林边缘的时候仰起头，正午的太阳刚好在自己对面的方向，程湘被晃得睁不开眼，只看到林上涵在土丘上逆光站着，手里不知道拿着个什么东西，怪怪的。

“神神秘秘地搞什么啊，”程湘抱怨，“我还有一堆练习没做完呢！”

林上涵好像是笑出声来了，很得意的样子。

“今天可是植树节啊。”林上涵说。

“植树节你大头鬼啊，植树节是三月十二日，现在都四月底了。”

“咱们过阳历的植树节不行吗？”

“你家阴历阳历差出一个多月啊！”程湘眯着眼睛骂道，这个神经病。

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好像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闪耀了一下，程湘没抓到。

程湘朝林上涵走过去，走了几步，又愣在了原地。

林上涵的左手里，抓着一棵小树苗。

“你不是这里的本地人对这里不熟，这里是两个人来一起种树的地方，怎么来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是专门搞的，就连树苗也得你自己去前面的花鸟市场买呢。种下一棵树代表两个人像这棵树一样永远在一起。哎，就这么一棵破玩意儿要120块，幸亏我身家丰厚，否则还不得尴尬满地啊。你都不知道，把这棵树苗从卖树苗的那里弄过来可是费了我吃奶的劲儿……你哭了？”

“你有病啊，”程湘抹抹眼睛，不敢看林上涵，“都快夏天了种什么树！”

“啊，我也只是想帮你缓解一下压力。”林上涵有点担心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直白了，程湘难以接受啊。

程湘没有特别想哭的感觉，真的，谁知道眼泪怎么就一直往外涌，跟不要钱似的。

林上涵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程湘落泪。

“你等会儿再哭行吗？卖树苗的老板说要先种进去才能浇水。”

程湘走过去，任由眼睛红得像兔子，跟林上涵一起拿起铁锹，找了个空一点儿的地方，开始挖坑。

树放下去填好土之后，两个人在树的旁边立了三根呈等边三角形的木棍，林上涵用从卖树苗的那里拿出来的绳子将它们和树绑在一起固定。

程湘蹲在树坑旁，看着林上涵把桶里的水一点点倒进去。

“这是棵什么树啊？”程湘问林上涵。

“不知道。”林上涵笑嘻嘻地说。

程湘闷闷地叹口气。

水渗进土地，湿润的表皮泛着黑油油的光。林上涵扔下桶，拍拍手，说：“走吧。”

“这就完了？”

“你还想干吗？要不我再挖个坑把你也埋进去？”林上涵笑嘻嘻的转过头问。

“这是你种的树，你好歹也要做个标记啊！”程湘急了，“要不然以后来了怎么找啊！”

程湘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有点那个，林上涵和程湘都有点尴尬的笑着。

“得了吧，”林上涵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要是死了你得多伤心，不如就不去管它，几年以后你回来一看，随便挑一棵长势最旺盛的，就把它当成咱俩种的，多好！”

“你以后生孩子是不是也撒到大街上随便跑，十八年后从当年高考状元里挑一个最帅的，指着说这就是你儿子，让人家给你养老啊？！”

“好主意耶！”林上涵大笑。

林上涵不管不顾地下山了。程湘想了想，挑了地上比较锋利的石头块儿，在顶多只有三指宽的树干上一笔一划地刻字。

树苗的皮还很脆弱，程湘只是轻轻的划了一下就留下了一道挺深的痕迹。

这树未来要是死了，百分之百是程湘的责任。

但程湘还是咬着嘴唇，用力地在上面刻下四个字。

“你走不走啊！”林上涵扯着大嗓门，在土坡下面喊程湘。

“马上就来！”

程湘放下石头块儿，跑了两步，又回过头。

那棵树在周围的树的衬托下，显得稚嫩得可怜。

但它一定会活下来，会长大，会等到之后的某个情侣来它的树荫下乘凉的时候，看到自己刻下的这五个字，然后明白曾经有那样的两个人与这棵树有关。

林上涵，程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