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在上了几天课后，突然宣布高三年级要组织一场排球比赛。

这个消息瞬间在整个高三引起了轰动。

往常都是男生的篮球比赛，怎么今年只搞了个女生的排球比赛？虽然体育课上都有教排球，但是真正熟练的人也不多啊。

被几个人起哄所以被老师临时委派为体育委员的林上涵没办法，只好挑下了这个担子。

说实话，这种找人是很难的，首先班级里的女生也不多，其次要是能够得上说上场的，那更是屈指可数，林上涵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好在邓子怡拉着程湘主动报名让林上涵松了口气，感激了两个人半天，而后邓子怡又靠着强大的说服力说服了几个女生一起加入，林上涵感动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以正式名单中，除了邓子怡和程湘之外，还有李怡萱和许欣悦。

许欣悦本来是对在大太阳底下曝晒这种事儿非常反感的，可架不住林上涵和邓子怡一起的软磨硬泡，外加班主任当时还顺嘴提了一句：“我感觉许欣悦就挺不错的”，所以许欣悦算是被半强迫进来的。

既然阵容确定好了，那么虽然学习时间很宝贵，但是还是得练一练，要不然到时候上场打的稀烂被别的班级笑话就不好了。

但是要想请动这些女生可绝非常事，首先李怡萱就是个问题。自从上次和李怡萱分手后，林上涵也不怎么敢去和李怡萱说话，李怡萱也没找过林上涵说话，所以林上涵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但是林上涵对于这件事情的乐趣就在于，队里有程湘。

后面两次女排训练的时候林上涵找了一群男生作为对手陪练，林上涵就是陪练主力，跟几个女生一对一练习接发球。

可惜只要对手不是程湘，林上涵就接不到球，也没打下去的欲望。

林上涵对程湘是很温柔的：“慢慢来”“别着急”“根据球的轨迹预测落点”“不用总把手摆成接一传的姿势，这样会减慢移动速度的”……反正指导得像模像样。

至于“你是猪吗”“老师选你是让你当肉盾的吗”“你是樱木花道传人吗？怎么净是拿脸接球”“喂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哪个班派你来我们这里卧底的”……这些都是冲别的女生来的。

邓子怡看着林上涵区别对待气得牙痒痒，恶狠狠的说林上涵要是再这么说她的话她回去就把程湘拐了，让林上涵再也看不到程湘。

程湘训练的时候看的出来也很认真，虽然自己不怎么会打，但是还是很配合着林上涵。

林上涵虽然长得还行，可面对喜欢的女生的时候，还是很在意姿态，所以不肯大力奔跑救球，因为怕发力时面目狰狞；准备姿势重心不够下移，因为觉得那个撅屁一股弯腰的样子像大猩猩……

如果对面的陪练是别的女生，比如许欣悦什么的，林上涵就能发挥出自己最出色的水平。

林上涵想，程湘看到了大概也知道为什么吧。

最后的比赛定在周末的周练过后，学校很会算计时间，专门挑了个不碍事的时间。

可惜最后女排比赛三十七班只赢了第一场，进入十强赛之后，就被其它班的女排打得落花流水了。

高中业余女排比赛的水平也就这样，二传和扣球这种配合绝杀就甭想了，一多半得分跟发球有关，真正会打的还没几个了。十班有几个女战神，看的出来以前专门打过排球，发球时力道那叫一个大，一个女生的眼镜刚开场就被轰飞了，程湘也不不幸被打到了，用脸接过一次球后也流鼻血不止。

三十七班的队伍很快就输了。

值得欣慰的是十班后来得了冠军，所以三十七班也算是被荣誉亚军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程湘下场后，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半天，止不住血，不敢抬头。周围围了一群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关心程湘，刚下场的眼镜被打飞的那个女生也在旁边怒吼十班缺德估计是眼镜被打飞了，人格也突变了；还在场上负隅顽抗的邓子怡等几个人则毫无顾忌地大喊：“程湘，你等着姐们儿给你报仇，血债血偿！”

程湘感动得不行，越想哭，鼻血越澎湃。

程湘不知道是谁忽然拉起自己的手，拉着就往教学楼跑。程湘捂住鼻子，血一滴滴地把白T恤都染红了，懵懂地转过头去看拉着自己奔跑的人。

是林上涵，拉着程湘的胳膊，怒气冲冲地往楼里跑。

这一刻的程湘完全没有平时那般高冷的样子，倒是很像一个被别人保护的小女孩儿。

“你等着，我非找那班女生不可。那些女生都是变性人吧，肌肉块儿比我都大，敢砸老子的人，我看他是活腻了。”

老子的人。

其实程湘知道，“老子的人”是“老子辛苦训练出来的人”的简称。

可就是控制不住因为这四个字红了眼眶。

可能这算是林上涵的第一次正式告白吧。

林上涵和程湘加起来一共四只手，都在忙着往程湘的脑门儿上拍水。哗哗的水声将玻璃门外喧闹的操场和赛况都冲得很远。

“好了好了，不流血了，”林上涵掏出一包手帕纸递给程湘，“堵上吧。”

程湘掏出一张撕开，卷起来塞进鼻孔，然后用剩下的纸抹干净脸。

T恤算是毁了，也没办法。

林上涵盯着程湘，忽然笑了。

“怎么了？”

程湘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肯定很滑稽，胸前是刺眼的血迹，刘海儿都被打湿了，全部掀上去，露出了大脑门儿，脸上可能还有没擦干净的灰尘，一定很可笑。

林上涵摇摇头，说：“我忽然觉得，你要是留长发，可能会更好看的。”

程湘愣了。什么意思？

就在程湘呆呆地思考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咔嚓”一声。

“你干吗？你为什么拍我照片？”程湘伸手就去抢林上涵手里偷偷带来的手机。

林上涵没有躲开，任由程湘抢过去。

最新的照片除了林上涵刚刚照的那张惨不忍睹的重伤痴呆患者以外，还有连续二十几张，都是程湘。

和邓子怡等人抱在一起庆祝的程湘，接一传时咬着牙、脸都皱成一团的程湘，发球得分后跳起来大笑的程湘……

虽然照的不怎么好看。

却是程湘见过的，最好的自己。

程湘拿着林上涵的手机，有水渍一滴滴地滴在屏幕上。程湘不知道是自己发梢上的水，还是眼睛里的水。

“你怎么了啊，是不是砸傻了？”

林上涵伸手过来拍程湘的脑袋，程湘偏头躲开，拿着林上涵的手机转过身去慢慢走着。

回过头，还能看到那个惊诧的少年，站在一排水龙头前，被阳光渲染得无比温柔。

我不能让你看到啊，余淮，我哭起来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