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池欢点了点头，却久久都没有挪动脚步。

“那还坐着？是不是还是觉得不舒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顾之言看着池欢的脸色不太好，轻声问了起来。

“不用了，我没事，顾之言，你……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池欢看着顾之言，感觉这话题有些隐晦，犹豫，在犹豫，还是决定开口，“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顾之言一双平和的眸子闪了闪，也就只秒钟的功夫，暗淡下来。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完全没有逃过池欢的眼睛。

池欢抿了抿唇，莫名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肚子的疼痛，额头慢慢的渗出了汗珠，汗珠在眼光下，莫名晶莹，如珠宝般熠熠放光。

然而这一切，池欢却全然没有感觉到，抬起头的时候，忽的看见顾之言在看着她，目光坚定且认真。

池欢看着那样的目光，抿唇，莫名有些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顾之言，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想的话，你可以不。“

是的，没有想的话，真的可以不，没有必要盯着她。

而且还用那么认真的眸子盯着她，盯的她竟然有些窘迫，赶紧低下头，连看都不敢看池顾之言一眼。

“我以前的确是没有谈过恋爱，欢，你对这件事很关心？”顾之言看着池欢，刚刚听到池欢的话，就觉得很舒服，这会儿看着池欢窘迫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沉重，脸上却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池欢看着顾之言脸上的笑容，忽然发现他的眼神和笑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久久，才轻声开口，“你怎么了？”

“没怎么。”顾之言转身，目光看向窗外，不再出声。

池欢看着顾之言的背影，脑子里想到刚刚顾之言的表情，那是一种什么表情，嘴上扬起的笑容明明那么灿烂，可是眼中的沉重，却又让人猝不及防，她不心撞见了那种阴沉，就连自己都感觉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中一样。

冷，感觉异于平常的冷！

池欢想着，眉心微微的皱起来，原本只是心里的感觉，可是莫名的，身体颤抖了起来，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这会儿，是真的冷。

池欢下意识的缩了缩衣角，双手不心碰触到了旁边的铁架，铁架发出了一阵淡淡清脆的声响，那是碰触墙壁的声音，阴冷，且清脆。

池欢看着顾之言修长高大的背影，缓缓，才开口，“顾之言，我先下去了。”

话一出口，顾之言却没有反应，依旧站在窗前，似乎是欣赏风景，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是那么漠然的站在原地，看着远方。

她能看见他的侧脸，有些苍白，有些……阴鸷！

池欢正要动身，微微低下头，弯下腰准备穿上鞋子，忽然，顾之言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欢，原来被你发现了啊！”

发现了？她发现了什么？

在脑中过滤顾之言的话，千变万变之后，也没有明白，顾之言口中的“发现”，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眼前的顾之言，给她的感觉不似曾经温暖如春风的感觉，这一刻，他的色调很诡异，非黑既灰的感觉。

“原来你已经发现了，我喜欢你。”顾之言依旧背对着池欢，他的目光看向远方。

这会儿太阳的光芒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明亮了，稍稍向下落了一些，投影在休息室里的光芒，投影在旁边的摆设上，显得有些阴沉。

池欢忽然感觉，顾之言不似表面那般光鲜明亮。

那种感觉，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并没有被顾之言的那句“喜欢”而惊讶，倒是因为他的侧脸，他的态度，他带给她的感觉，而感到不安。

“欢，我很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很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坚强，喜欢你看见孩子们的笑容，喜欢你一只手，穿过阳光的模样，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顾之言完，转过身，对着池欢笑起来，笑容真诚。

她能看得出来，他的笑容很真诚，脑中盘旋着顾之言刚刚的话，久久也不知道该些什么。

池欢抬眼看了看顾之言，只见顾之言被阳光笼罩起来，显得并不明亮，整个人看上去阴沉极了，原本美好的告白，似乎都变得阴沉可怕了。

忽然之间，有点害怕顾之言！

“我很的时候，被我叔叔送到了一家人寄养，那家人对我并不是很好，一段时间，因为担心我被我爷爷发现，所以把我送到了孤儿院，我在孤儿院待了两年，那两年里，我叔叔从没出现过一次，我被大孩子们欺负，做了很多这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那两年的记忆，我这被子都无法忘记。”

顾之言顿了顿，继续了起来，“我一直以为，我在孤儿院永远都不会走出去了，谁知道，两年之后，我爷爷还是找到了我，他派了一个车队，接走了我，我以为我我就要有个家了，可是一进家门，你知道爷爷对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事吗？”顾之言脸上的笑容早已收起来，看着池欢的脸，目光微冷。

“是什么事？”池欢看着顾之言，认真的倾听，这会儿，她忽然觉得顾之言没有那么可怕了，或许是因为，刚刚顾之言了在孤儿院的经历，因为曾经，她也曾在孤儿院生活，而且已待就是成年。

“他拉着我去了医院，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拉着我去了医院。”顾之言想着第一次走进x市顾家别墅的大门，那个情景，也是他这辈子不可能忘记的。

“医院？”

“对，就是医院，他带着我去做亲子鉴定。”顾之言点头，“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医院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整个空间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医生和护士都没有，我爷爷带着我去了一个采血室，我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我很抗拒，想要逃走，可是很多保镖和佣人把我按住，其实你应该能想象的到，那个时候我很，根本就用不着那么多的人，只要两个人，可能就让我动弹不得了。”

顾之言完，看着池欢微微的笑了笑，“欢，你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吗？仔细想想，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池欢摇头，一脸震惊，却不知道该什么话，只是摇着头。

“后来我才知道，爷爷是担心，担心顾家的声誉，所以先把我带回了顾家，又在医院做了安排，正好，我回去的时候，他让医院的人都屏退，就可以保密所有的信息，看看我爷爷，是不是很聪明？”顾之言目光沉下来，一脸悲哀，毫无掩饰。

池欢看着顾之言的脸，慢慢站起身，走到了顾之言身边，轻声了起来，“顾之言，你爷爷他……”

“他想的很周密，他想，如果做了亲子鉴定，我是顾家的人，那么对外宣称，我就是顾家遗失的孙子，如果不是，那就当作是他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顾家到了我这一代，还没有一个男丁，就当是寄托。”顾之言看着走到他面前的池欢，笑得有些苦涩。

池欢点了点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顾之言，你现在不是活的很好吗？而且你大概不知道，很多人都觉得你很棒，没有依靠顾家的力量，自己从a市做起来，而且做的这么好，你那么棒，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可是你知道吗？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觉得自卑，池欢，我第一眼就喜欢了你，可是我连追上去找你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我，有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悲哀。”顾之言看着池欢，垂下了头。

他原本应该和薄司熠一样，应该很骄傲，应该高高在上，可是在她面前的顾之言，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看上去很自卑，很孤单，就像是……

另一个自己一样，池欢想着，伸出双手，轻轻拉了拉顾之言的手，顾之言没有反抗，下一刻，慢慢将那双明显有些冰凉的手抓紧，看着池欢轻声了起来，“你的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那些过去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顾之言，不要在介意了。”

池欢摇头，一双眼睛大而灵动，看着顾之言的脸，满是真诚。

她的真诚，就像是全世界的宣告一般，她似乎不仅仅是告诉他，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更是在告诉全世界，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顾之言看着眼前的池欢，有那么一度的认为，那些事情，真的过去了。

他微笑着看着池欢，轻轻将池欢往自己的怀里一拉，池欢就被他带进了怀中，池欢错愕的被他拉近怀中，整个人僵住，久久，也没有反抗的动作。

“欢，你跟我这些话，是不是你接受我了？我知道吗？从很的时候，我就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什么感情，我都觉得那些感情是虚假的，我不敢相信，所以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欢，可是你不一样，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认出了你的与众不同，我们是同一类人，我知道，你也是从孤儿院长大的，你是不是已经接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