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宓闲出现的当天凌晨，漠北的冲锋又一次开始了，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李将军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就赶了过去守着。

哪怕他心里知道乔九舒应该是有些能耐的，可是在他眼里终究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几乎是想都没想到要让人去通知她。

还是刀彻急派人来城主府急匆匆禀报了一声乔九舒才知道。

这次大军压境，为首带兵的还是库纳哈兰，她骑在战马上在队伍最前面，手里提着一双跟女人一点儿也不搭的衔环砍刀。

她身后是漠北五万精兵，带着黑压压的翻涌尘土。

虽然乔九舒知道这事，但她好像也根本不着急，还是等到天色彻底大亮才看起来悠哉悠哉的出了门。

甚至于等她赶到城墙上看到李将军他们的时候，敌军已经被荆门关残存的三万多士兵挡在了不远处，刀光剑影中时时刻刻都有人命的消失，在乔九舒看来，他们死的微不足道，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全部作用。

李将军知道自己这一次并没有太完美的准备以至于让手底下原本就为数不多的人又平白牺牲了不少，他甚至能想到身边的乔九舒在如何看待这场战斗。

无非就是实力不对等下毫无意义的拖延碰撞，但是无法，这些老弱残兵如果是在有准备和补给的时候其实是可以发挥出很大作用的，但现在没有时间去考虑了，他只能争取拖延。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漠北变幻莫测的阵型和兵法让经验丰富的他都已经产生了些许烦躁焦急之意。

仓促间能抵御住敌人的，只有这些士兵活生生的命。

其实有那个将领会不希望自己手下的每一个人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呢，李将军自然也是想的，而且他不止一次的的确确做到过，可是这回，漠北这些人真的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比八年前和漠北第一勇士完颜札瀚那一仗还要让人难以摸透。

他已经前些天就已经猜到了对面统领全军的那个人可能是谁，但是这个结论实在太过大胆，如果他的漠北王，一定不会这么胡来。

“李叔叔可能忘了，木老将军是胡琨的嫡亲外公。”

身边清透的声音像一柄锋利的剑在一瞬间就深深刺进了李将军脑海！

他怎么没想到！如果是木老自己决定出征，胡琨的拒绝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不过，乔九舒是怎么知道对面那人是木老的呢？

这么想着，李将军粗人直言也直接问了出来，刀彻和赵青山此时都在战场上厮杀，城墙上除了传令官就只有李将军和乔九舒二人，谁也不会在这个关头继续把心思都藏起来自己琢磨，乔九舒习惯性从厚实的狐皮大斗篷里伸出手，指尖一下下敲着冷硬的城墙砖石：

“完颜札瀚妻子病重，现在正待在药王府陪夫人，除了他以外，漠北能排出这样阵型的，也只有那人了。”

话音落下，李将军没有再纠结于乔九舒如何知道此时完颜札瀚的下落，拧着眉头开始思考如果对面真的是木老将军这个征战了一辈子的人，该如何凭借自己仅剩的三万人应对支撑到援军赶来。

乔九舒没有打扰他，要论带兵打仗，她顶多能算个门外汉，自己来这里的作用只是给这场战役添加几分意料之外的胜算而已，李将军年纪和阅历在这儿摆着，最终作出决定的还是他。

不多时，李将军朝着高台之上的传令官打了一个手势，那人很快心领神会高举起战旗，战场上正厮杀在敌军深处的赵青山看到后，犹豫了片刻，却被漠北一个小统领抓到机会扬起板斧狠狠横劈过去，幸好他武功高深躲得及时，这下也不敢再思考，快刀斩乱麻解决掉身边几个缠人的家伙然后一拉马缰退回大军后方。

看到他退出了包围，城墙上战旗又变换了方向，赵青山时刻注意着，也朝着刀彻方向做了个手势，很快返回了城里。

“将军怎么了？”

赵青山还以为城里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李将军只是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反而又看向乔九舒，把出言的机会让给了她。

接到目光的乔九舒了然，转过身看着浑身沾满血迹的赵青山，神色淡淡：“城里还有五千精兵，你找两个信得过的人，都换上跟你一样的盔甲，分别带一千人从东西两边侧翼包抄过去，捡漠北好欺负的，能杀多少杀多少。”

赵青山毕竟不是刀彻，在这个紧要关头不会无条件遵从乔九舒的吩咐，反而再次看向李将军。

“照城主说的去做。”

“是！”

在被宓闲救回性命之前，赵青山只不过一介普通武夫罢了，最近这段日子的经历曾经从来没有体验过，可是李将军的每一次命令都能很好的化解掉当前最大的问题，渐渐的，他越来越像一个副将，对命令也能更好的去执行。

城里剩下的五千精兵是荆门关最后的希望了，在此之前，甚至没人知道李将军还留着五千人没有一气派出去。

找两个和赵青山身形接近的人很容易，按照吩咐，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是从长荆城侧边小门绕出去的。

连时时刻刻注意着东楚动向的漠北探子也没发现，他们只当城里临时出了问题召回了赵青山这个大将，不过还是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了库纳哈兰。

漠北的每一次战役，木老都只是会在前一天出战前吩咐好大致，剩下的都会交给库纳哈兰自己解决，除非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否则他是不会继续控制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完颜札瀚这个昔日的第一将军已经被漠北排出了体系之外，此次就是木老在不断给库纳哈兰立势，在尽量把自己身上的一切所学逐步教给她。

刀上还挂着人肉的库纳哈兰听到赵青山回城之后，麻利的处理了身边另外一个东楚士兵，下意识往前面的城墙顶上看，只看到了李将军在寒风中显得有些萧瑟的身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