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节过就入了冬，老人果然说的不错。

自从那天之后，乔九舒这个畏寒体质的人出门已经要多穿一层了。

最近每天的早朝上，总有那么几个没脑子的蠢货想方设法拼尽全力提醒着楚年尽早派人支援边关，简直比自己家门被打穿了还紧张，其实一个个不过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想在朝堂上露脸罢了。

乔九舒每天上朝就是站在最前面听他们叨叨，熬到下朝再去楚年书房两人正儿八经看会儿折子。

到后来，楚年看着每天在自己书房逗狐狸的乔九舒越看眼睛越疼，干脆每天让宫人把一部分奏折直接送去丞相府，严令禁止她退朝时候继续逗留在宫里无所事事。

黑金的圣旨直接被送进家门，乔九舒翻着白眼赶走了那传旨太监，拼命克制才没有当场直接把圣旨丢进池塘。

楚年就是不想听她再提李璟娆而已，这点儿心思谁不知道啊！

嘁！

不过，对朝堂上经常提起的事儿楚年心里其实自有打算。

东楚现在大部分能带兵正儿八经有本事的将军都驻扎在各自的地方，这种要紧时候几乎不可能到处救援，留守楚京的李将军又实在不是楚年想派出去的人。

这一战若真打起来，纠缠个三年五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是李将军一离三五年，阿娆还怎么嫁人？

其实将军夫妇前些天进宫了一次，话里话外意思都是说这趟出兵没跑了，在赶在走之前亲眼看着李璟娆大婚。

这事儿除了他们夫妇二人和楚年谁都不不知情，可是直到最后，楚年当着满朝文武下旨让大将军领兵增援荆门关，也没有传出李璟娆有关的任何消息。

李璟娆是跟着她父亲一起走的，一身利落的劲装骑着高头大马跟在李将军身边，身后是被护起来的将军夫人的马车，在漫天尘土纷扬里头也不回。

城门最高处，乔九舒跟楚年都在，兄妹两个没怎么说话，一切都在不言中罢了。

李璟娆是不会甘心自己留在楚京让父母独自上战场的，刚好，楚年也不想仓促大婚委屈了她，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一向默契。

……

乔泱这次去云家族陵待了很久，直到李将军一家出发的第二天才赶回来，长止在他身边脸上的焦虑根本藏不住。

乔九舒在相府门口遇到他们主仆二人的时候，只是稍顿了顿，却还是一言不发错身而过。

她没有忽略掉长止的脸色和乔泱虚浮不安的气息，自然也没有错过三人错身之后，长止轻声安抚的一句“主子”和乔泱一声很低的叹息。

这次出门是月弦约她的，说是有什么急事。

这次的事儿好像当真不简单，能让月弦这不拔毛的和尚花费重金包下整个三楼唯二的两间宴厅。

故此，乔九舒上了楼，鬼影子都见不到，还是坐在窗边小桌上的月弦抬了抬手发出点动静才被找到。

“慈云方丈被请去南华给老皇帝超度，没几天你命格发生变化的事儿莫名其妙就被传出来了。”

听月弦说的越多，原本漫不经心的乔九舒就越能明白他在着急什么。

不光七杀和帝星的事儿传了出去，就连她跟谢裔两人天生大煞命格相克也已经被南华世人知道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传遍所以有人烟尚存的地方。

东楚也不例外。

乔九舒命格阴狠东楚大部分人都知道，还是全靠慈云方丈当初在宫外祭神台上随口一言。

如今时间过得久了大家好不容易淡忘了些，突然再来这么一出，乔九舒自己都在想，若自己是外人，遇到天生这么难缠的煞星，指不定也会随口说句“烧了算了”。

到时候消息真传过来，其他地方还好说，楚京百姓一向爱自视甚高爱掺和政事发表意见，万一真搞出个万人联名求死的事儿，楚年这皇帝也不好做。

“消息已经扩散太大是没办法拦了，事到如今，我是不是只能自求多福？”

月弦把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放，冷着脸瞪着乔九舒：“自求多福？你还不如直接去菜市场当街抹了脖子给那些人一个交代干脆！”

这么大动静，也就乔九舒还若无其事了！

“你是不知道这消息在南华传开的时候，谢裔顶了多大的压力和指点，估计他要是心思稍浅些，早让逼死了！”

乔九舒手臂搭在窗户外面，感受着初冬晚秋的寒凉和萧索，侧过脸被外面的麻雀吸引了注意，依旧是那副让人生气的松散态度，漫不经心开口：“谢裔？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再怎么逼还能怎样？”

“那你呢？到时候被所有人躲着骂着，你该怎么办？”

要不说月弦刚从寺庙出来没几年还年轻呢，跟其他人相比，他把乔九舒想的太简单了。

“我？”

“对，你怎么办？”

乔九舒从窗外转回眼睛，看着好像是在担心自己的月弦，不由低笑了出来：“我说和尚，你担心错人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乔九舒这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月弦心口猛然一紧，还没说话就被她打断。

乔九舒咂了口已经凉掉的茶：“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不是在担心自己，只是怕楚年到时候不好做人而已。”

这点儿事儿，乔九舒从出生到几年前进宫前，难道不是一直在经历吗？

被人戳脊梁骨诅咒死后永世锁在十八层地狱不得翻身而已，有谁会比她更熟悉这种感觉吗？

这种事连谢裔都比不得她，月弦的担心纯粹太多余了。

“可是——”

“好了！”再次打断那和尚的絮叨，乔九舒脑子里还在不停回闪乔泱的不对劲，没心思跟他掰扯直接开门见山：“你想怎样直说就是，别卖关子了。”

月弦听到这话后脸色猛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满脸担忧顿时丝毫不存在，右手离开茶杯摸到脖子上挂着的佛珠，也泄气似的笑了声：

“小乔施主玲珑心思，倒是贫僧班门弄斧了。”

“忙呢，你快点说。”

“你要尽快找寻地宫，现在三国里只差漠北帝玺，施主打算何时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