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药王府留宿了一夜，第二天大清早，突然听到外边闹哄哄的。

乔九舒睁开干闭了一晚上的眼睛坐起身，就见到十七从窗户缝里窜进来一头扎在了被子里。

她有种预感，这狐狸一定去干了什么坏事！

不多久房门就被敲响，是药王府的侍卫，恭恭敬敬请乔九舒前往前厅，说是老药王的药堂里丢了东西。

她心里乱糟糟的原本就没睡，这会儿起身动作也快，穿上黑靴外衫一披，就着昨夜让下人打来的冷水拍了拍脸，拎着把自己缩在被窝里的十七就拉开了门。

旁边不远处的月弦也是刚出门，眼底有些莫名其妙。

对于已经接手的病人，药王府一向是很好吃好喝待着的，这次突然搞这么一出，那得是丢了多贵重的东西？

反正乔九舒走到前厅后，一看桌上那仅剩的一小撮人参须，就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揉着狐狸的动作一紧，生生拽掉了它几根毛下来。

十七大概也是做了亏心事，被拽疼了还是老老实实趴着，盘着尾巴连声都不敢出。

“叨饶各位还请莫要见怪，药王珍藏的两株千年云参昨日夜里消失不见，还请各位配合我们找找东西。”

来药王府求医的都巴不得跟这地方的人攀上关系，心里再不满也不会说出来，一个个都装的无比自然大方。

那两株云参恐怕已经被十七咽了，这会儿就算乔九舒担心小家伙承受不来那么庞大的药性，也只能不动声色安抚着它。

药王府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没有让大家等多久就搜完了，结果当然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一个个板着脸又把人都表面恭敬的再请回去。

他们根本没想过会有人直接把云参吞了，如果那样的话现在早就七窍流血死得干干净净。

而且在药王城，不可能有人能够毫无动静的把府里药材带出去，这点完全不用考虑。

现在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儿，也只能自认倒霉，打落牙齿和血吞。

回到屋里的乔九舒第一件事是先把正在小幅度发抖的十七小心翼翼放回床上。

果然，十七原本剔透的一双眼睛已经充血通红了，鼻尖也溢出了丁点儿血丝，整只狐狸缩成一团趴在那儿浑身僵硬哆嗦抽搐。

乔九舒现在万分后悔自己没有正儿八经学过兽医，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赶鸭子上架也非要动手不可。

把小家伙翻过身从肚皮摸到四只爪子，连毛绒的脖子和耳朵都没敢放过，取下银针犹豫了短暂的片刻，很快照着自己刚才察觉到的那几处跳动经络扎了下去。

外面月弦有敲了门，但这会儿乔九舒一门心思盯着十七没有搭理，慢慢也就没动静了。

好在半个时辰后，十七的血液跳动速度慢慢降了下来也不再颤抖，乔九舒一直等到它眼底血丝消得差不多了才敢松一口气。

等她重新抱着狐狸打开门，就看到光头和尚正坐在树下安安静静喝茶，阳光透过树影空隙斑驳的撒在他光溜溜的脑袋上，看着还有几分圣洁。

月弦去老药王那里辞行的时候，乔九舒没有跟进去，就抱着十七等在药王府门外，看着排了老长的队伍里，乡绅乞丐官员，什么人都有，却谁都不敢弄出大动静。

“小乔施主在看什么？”

月弦出来的时候乔九舒正在发呆，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才收回目光，掩饰性地顺了两下狐狸毛：“没什么，走吧。”

“药王让小僧带给你的，不知道有什么用。”

白色的小瓷瓶，里面是几颗并不常见的小药粒，清淡的药味里还有丝丝甜意。

打开瓷瓶只看了一眼，乔九舒毫不犹豫就倒出来一颗药喂给了十七，干脆利落直接塞进了它嘴里，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给。

她就说，十七这么屁大点一个蠢狐狸，怎么可能躲得过那老家伙顺利吃到云参？还是一次吃两株！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的，那就只能说它成精了。

走出药王城，乔九舒根本没管月弦往什么方向走，只是一言不发地跟着。

她还在想刚才药王府门口排队的那对夫妻。

完颜札瀚不用带兵吗？怎么直接跑过来了？

还是说这段时间里，漠北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药王府能治好完颜札瀚的妻子吗？

如果可以的话，那真是有点可笑了。

月弦还是一如既往地往深山老林带路，这次更狠，他直接钻进了一个向来有进无出的地方，乔九舒就什么也不知道的莫名其妙被带进了这个鬼地方。

“……和尚，你故意的吧？”

“那个……阿弥陀佛。”

他光溜溜的脑袋在潮湿的树林里连光泽都没有了，暗沉沉的就像乔九舒此刻难以言喻的心情。

乔九舒原本以为，就算月弦爱钻林子，那也应该是有个方向的，她之前就说过要去南华，可是这破地方根本看不到太阳，别说南华都城了，两人连南边在哪儿都不知道。

在林子里一直走了小半个月，吃喝都是找到什么吃什么，有时候两三天遇不到活物，十七待在乔九舒怀里都是满满的不安。

那个眼神可怕的光头会不会把它烤着吃了？

幸好，两人虽然不认得路，但勉强能瞅准一个方向不胡乱绕弯，半个月终于走到了一片能看到天的小坡上。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月亮刚好也被阴云遮住看不到影子，他们只好在这地方老老实实等着天亮。

乔九舒走来的路上鬼使神差抓了两只兔子，现在还眨巴着红眼睛被月弦提溜在手里。

“小乔施主，贫僧饿了。”

“吱——”

一人一狐两双眼睛明晃晃的盯着自己，任谁都遭不住，乔九舒无奈，只好放下十七，让月弦拿出来包袱里的最后一点干柴和火石，搭了个小架子然后去坡下的溪水边撸起袖子杀兔子。

这一路越走越久，乔九舒也一天比一天觉得自己就该是个纯纯正正的老爷们。

上天入地杀鸡抓鱼，该男人干的活她都干了，千辛万苦费尽心思养着自己和一个和尚一只狐狸，生怕一不留神饿死上一个。

蹲在溪边拔着兔子毛的时候，血流到手上顺着骨节滴进溪水里溅开血红的花，看着看着，乔九舒突然有点想念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