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昏山楼之后，乔九舒并没有带着伊岚直接回宫，反而满大街漫无目的的溜达，大中午青楼赌坊都还没什么人，也就只看了些常见的铺子，赶着冬天最后的尾巴买了两串糖葫芦。

“啪——”

“你在撒泼我叫人了！”

路过一家珍宝铺子的时候，乔九舒一不小心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争执，原本是打算躲远点的，但身边伊岚却拉住了她：“小九你看。”

走不了了，这地儿……好像是乔氏的铺子。

云家和乔氏向来在这种方面比较低调，只有匾额角落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族纹，寻常人谁认得这是谁家啊，还以为这匾下面做坏了呢。

虽然和乔泱关系尴尬，但遇到了自家事儿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乔九舒并没有在外面犹豫太久，转头嘱咐了伊岚一句“低调点儿”，然后就摇着扇子踏了进去。

“哎呦这位公子您先自己个儿瞧着，咱们掌柜有些事儿要处理呢！”

“不要紧，我随便看看。”

唯一的店小二还安抚了新客就着急忙慌收拾起地上碎成一摊的白玉瓶子，捧着碎片路过乔九舒还特意又说：“实在抱歉，您随便瞧着，今儿咱能做主给您抹个零。”

看那小伙子手上还拿着东西怕他割了手，乔九舒笑着点点头就让人先忙，等他再次回来才好像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嘴：“店里这是怎的了？”

那伙计看着门庭冷清的店，叹口气拍拍手上渣子无奈解释道：

“瞧着您面生，恐怕也不常来咱们这条街转悠，里头那杨老爷可是出了名儿的泼，前儿有个姑娘定下了店里一套青瓷薄底儿的茶具，这不，他也看上了，连钱也不愿意加，好说歹说非要拿走！”

“杨老爷……”伊岚正看着摆在外间儿柜子上的玉如意，轻飘飘出声：“又跟哪家大户扯着关系呢？”

店伙计闻言就跟找着了兄弟似的，眼睛一瞪老大一拍巴掌：“可不！就是户部尚书杨大人家一个远亲表弟，丈着上头有人一天净瞎搞！”

户部尚书——杨大人？

乔九舒怎么觉着这名号有点耳熟呢？

“那什么，户部尚书是不是有个儿子来着？胖得跟猪一样？”

“啊？”

被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一问，伙计着实愣了片刻，回过神想了想才点头：“是有个胖儿子呢，您这么说起来，好像还真有段日子没见那位杨武少爷了，他跟里面这老爷关系不错呢。”

哦，京城好讨厌，熟人好多噢。

杨武可不就是乔九舒跟李璟娆去春风度那次整过的胖子么。

这是世界好小，讨厌的人跟即将被讨厌的人永远互相认识。

可能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啪！”

“你卖是不卖！”

里间还在吵，又有个东西让摔碎了，乔九舒清晰的看到店伙计整个人心疼的一哆嗦，脸都更白了三分。

但这掌柜也是个硬气人，声音中气十足从里面传出来：“不卖！您要抄家封店都赶紧的，别耽误我们开门做生意！”

乔九舒在外面跟伊岚一起看那玉如意，没有错过伙计眼里一闪而过的嘲讽，嘴角不由得就勾起了点儿弧度：“这个，给我装起来。”

压根没想到这种情况还能挣到钱的伙计突然就高兴了，老大声音应着：“好嘞！掌柜！玉如意给抹零啦！”

就在年轻伙计去找盒子收玉如言的空当，里间帘子被掀开，走出来个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看着乔九舒有些惊异却掩饰的很好，仿佛刚才里面的争吵压根不存在：

“白玉如意咱们标着六百八十两白银，方才叨扰您了，六百五十两就好，省下的全当在下给您赔礼。”

能少付乔九舒当然不会硬多掏钱，一边心下感叹着这人会做事一边去了银票出来放在摆着笔墨纸砚的柜台上：“多谢掌柜，不知您这儿可有——”

“你这奸商当老子好糊弄是么！你等着！”

装好玉如意出来的小伙计见那为杨老爷也出了里间还想再弄翻旁边的花瓶，年轻气盛的直接冲过去把他撞得退后好几布，嘴里骂骂咧咧：

“没眼睛的东西！都胖到秃瓢了还不睁开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真当户部尚书能一手遮天了？”

说真的，杨坦被他骂蒙了。

自从三十年前哥哥杨衡当了户部尚书，已经有三十年没人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这突如其来毫不留情的唾沫星子直接喷了他一脸。

重要的是他土霸王当惯了，一时还真想不出来该怎么回嘴，气的一张油脸青紫青紫张了半天嘴没说出个什么。

小伙计撞人还不忘记把怀里的玉如言抱严实，瞧着自己吓住了那个死胖子还昂着头拿鼻孔朝他哼了一声，这才走回掌柜身边把盒子递给乔九舒。

“您收好，这东西容易碎，得当心这点儿。”

乔九舒没动，她旁边自进来到刚才都低着头的伊岚这会儿突然抬头冲那小伙计笑了笑，伸手接过了盒子小心翼翼摇了摇，听着里面玉如言晃悠的声音笑得更开心了。

伊岚这一笑可了不得，看着他的小伙计直接被勾了个神魂颠倒，睁大眼睛嘴巴都没合上。

他没想到这进来的俩人竟然都这么好看，头一个清冷公子还好，好看归好看，起码不会让大男人心动成现在这模样，后面这人笑起来甜丝丝的，糟糕了，有点管不住眼睛！

就连只是余光看过来的“杨老爷”都下意识吸溜了下口水，这小朋友比春风度的孩子都漂亮，还是个生面孔。

至于另外一个——脚指甲盖都能看出来不好搞，他还不至于真的蠢到想搞这种气质正儿八经的公子哥，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不常出门的大人物呢。

乔九舒注意到的几道目光伊岚自然也知道，可是他现在无所谓啊。

能感觉出来有恶意的只有那个恶心吧啦的胖子，但不是还有小九在嘛！

仗势欺人的滋味有好久没尝了，伊岚原本就是停不下闹腾的顽皮性子，这会儿有人给撑腰终于能嘚瑟回来怎么也不该放过机会。

当下故作懵懂一不小心对视上“杨老爷”赤裸裸的目光，害羞似的很快低头躲在乔九舒身后，偷偷摸摸抬眼再看一下，桃花运只是单纯的眨一下都勾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