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九舒的位置在左侧最首，对面是白钧，隔壁是特意跟南华二皇子换了位置的谢裔。

楚年和外域使臣是一起过来的，在所有人都低着头行礼的时候，只有她整个人呆住，死死盯着楚年身后那个外域使臣身边的随行。

“诸位不必多礼。”

经过乔九舒眼前的楚年也发现了乔九舒的不对劲，不动声色向她递了个眼神，然后从容走上自己的龙椅入座，这才出言：“诸位请坐。”

外域来使就落座在胡琨身边，正好是乔九舒的斜前方，那个随行少年明显是注意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区别于其他人的安国公主。

但他却丝毫不拘谨或者是故作大方，反而笑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乔九舒送了个媚态横生的眼神。

这一瞬间，但凡因为出色的容貌看着他的人，无一不软了几分骨头。

只有乔九舒，立刻别开目光给自己灌了杯酒。

真的是伊岚！

自己死活没有查到下落的人竟然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突兀到她来不及做任何准备，那一瞬间泛红的眼睛只能借喝酒时宽大的袖子遮掩。

刚开始宴会的一个时辰所有人都还是清醒的，规规矩矩恭维着几国送来的宝物老老实实喝酒，随着时间推移，没话说了的人越来越无聊，等楚年说了不必久留之后，就有一批一批的人离开，留下的多是楚年亲信的朝臣或皇亲之流，不少人还打着让自己女儿嫁入皇家的念头等着刷亲密度。

因为这些经常参与宫里宴会的人知道，饭后肯定还有其他活动的。

果然，楚年放下酒杯向身边跟着的太监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有姿色上佳的宫女进来收干净了桌子，摆上清淡的糕点酒水才退下。

乐师舞妓声势浩大，乔九舒从小看腻了的表演今年又是改良了三两个动作再推上来。

助兴乐舞在大殿中间靠后方，并不妨碍留下的人时不时聊聊天，只有楚年一个人坐在上边孤零零一个人，乔九舒只意思意思给了他两个心疼的眼神，剩下就是幸灾乐祸和已经坐来身边的李璟娆在下面嘀嘀咕咕。

不知道为什么，在阿娆身边的乔九舒会下意识爷们起来，比如姿势就不知不觉从正襟危坐变成了揽着阿娆肩膀。

谢裔和斜对面的伊岚几乎一整晚都在看着乔九舒，连掩饰都懒，弄得后面坐的不少小姑娘都也时不时看过来，还会跟身边小姐们们笑眯眯说点什么。

“咱们打赌吧，我猜那些小丫头在说……你要是个男的就嫁过来！”

乔九舒已经有些醉意了，一仰头饮尽杯子里的酒往小姑娘扎堆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挑眉朝着他们笑了笑，几分温柔宠溺，还有点不羁和洒脱，逗得人家小姑娘们芳心狠狠动了动，开口却是对李璟娆说：

“我猜现在，我不是男的她们也愿意嫁过来。”

“嘁，就你臭屁！”

她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内力深厚的谢裔和自小无感敏锐的伊岚还是能听到，表情皆有些微妙。

眼看着楚年在上面无聊到快要想当场开个朝会，乔九舒立刻知趣地松开了搭着李璟娆的手臂，起身向他敬了杯酒说要出去吹吹风就笑眯眯挥一挥衣袖离开，同时也带走了一票姑娘们的眼睛。

今天宴会设在穹台殿，外面走几步就是御花园，乔九舒为了等人特意找了个还算显眼的假山一跃坐了上去，不到一炷香功夫，要等的人就来了。

“小九我上不去！”

漂亮少年委委屈屈站在假山下面仰头看着她，还跟以前一样，一撒娇眼睛里就能盈满水雾。

以前他不长这样，五官还要更漂亮。

不过也好，哪怕现在已经平淡了很多，还是会让所有人挤破了头的想据为己有，如果还是以前那样，在这个强者为尊权利高过一切是世界了，他恐怕还要更委屈。

乔九舒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按他说的跳下来，刚落地就被抱了个紧。

男孩子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一点儿也没变，还掺杂着一点点极其浅淡的奶香，原本该是基地里仗着有她宠溺到处惹事的小无赖，如今瘦到乔九舒被他骨头硌的生疼。

天色半黑不黑的，御花园偶尔有凉凉的风吹过去，大片大片的树叶花枝轻轻颤抖，乔九舒最后还是在他即将退开之前，抬起手和以往一样拍了拍他脊骨分明的后背：“不是让你在邺城等么？”

“怕你又不见了……”

……

回穹台殿的时候，伊岚拽着乔九舒的袖子扁着嘴巴撒娇要跟她一起，乔九舒几乎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就出现了整个大殿死寂一片全盯着安国公主回她位置的景象，乐舞结束了一曲刚退下，李璟娆已经被安顿在了楚年龙椅旁新添的椅子上，而乔九舒的桌椅旁，多了张桌子和一个人。

宓闲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喝茶，座位后的水意冷静的向乔九舒打了个眼色。

看到宓闲的瞬间，乔九舒能感觉到一直拽着她袖口的伊岚突然松了一下手，过了一会儿又重新紧紧拽住。

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一边是宓闲，一边是谢裔，身后有个眼眶红红的伊岚，对面还有外域使臣对她笑的神秘。

乔九舒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如果可以无视上面表哥和阿娆不怀好意的眼神的话。

楚灵犀也坐得不远，身边围了一圈女孩子都端着矜贵小口品茶低声交谈。

外域使臣五官深邃立体，突然起身举着酒杯：“楚帝英明，我西域美人别有一番滋味，不知是否有幸为您献舞一曲？”

楚年也举杯回敬他：“是孤王之幸，请。”

殿外，一串规律的铃铛声突然响起，门外侍卫放行了来自外域的舞妓，一个个身段窈窕衣着暴露，腰肢玉足都暴露在外，绯红纱衣下，手腕，腰间，脚踝都系着铃铛，全部都戴了面纱只露出深邃勾人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

不知为何，乔九舒看为首那人好像有些面熟，再看向楚年，果然发现他也隐含疑惑看向自己，心下便替了两份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