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自己也发现了吧，你变了很多。”

乔九舒没说话，也没躲开谢裔伸来的手，任由他拿走了那支簪子。

“以前你总会放任任何事情发生，把自己隔在所有人之外旁观者清。”发簪最下面的尖儿很锋利，轻轻一刺就穿透了谢裔指尖的皮肤，血珠溢出来的时候，谢裔只看了一眼：“如果是一年前，你不会想这么多的。”

这点乔九舒承认，一年前她还没有知道自己不能随随便便死掉，随和的简直像尊圣光附体的活佛。

“现在这样挺好，这样我才不会害怕你随时就不见了。”

乔九舒刚想说什么，却被谢裔打断：“原本还想说宓闲不是等闲之辈，不过你大概都知道了，我也该走了。”

趁其不备一向是谢裔的拿手好戏，这次倒没有做什么，只是乔九舒在他离开后，又在漆黑的砚台边看到了那只凤尾簪。

如果想继续拖着乔泱，其实谢裔不走最好，但是乔九舒什么也没说，就连半个时辰后推开书房门，在外面看到不知站了多久的宓闲，都什么也没说。

谢裔临走最后两句话声音放的很低，应该那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外面这人的存在吧。

“我都知道，宓闲你没有想过，只有我是不可能。”

“如果我还是不想放手呢？你会讨厌我吗？”

……

好烦呐！

本来就烦，看到宓闲更烦了！

“邺城来信，伊岚失踪了。”

一开始乔九舒还没反应过来伊岚是谁，直到宓闲的声音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这次突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宓闲神色也不太好，眼睛里往日的平和都濒临碎裂：“伊岚失踪，李璟娆也不见了。”

接连两个消息直接把乔九舒震到呼吸有些不顺，抬手揪住自己的衣襟下意识屏息，像是要给自己先最好心理防备似的，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怎么回事？”

“李将军留在长荆城守着漠北，让李璟娆先一步回京，走到虞镇突然就没了消息，伊岚是在邺城不见的。”

一想到这两个人可能会经受的东西，乔九舒脊柱都莫名的疼。

邺城外人没法儿进去，如果是伊岚自己跑出去的，他连路都不知道，顶着那张脸往哪儿走会有好下场？

若是没跑出去……北邺山里面那些变态可不会比外面的好相处。

阿娆也是，如果迷路，那总会有消息的，就怕有人打着什么鬼主意。

她跟楚年那层关系在，难免让乔九舒怀疑到了乔泱头上。

宓闲这次没有待多久，走得好像有些着急，甚至都让外面暗卫察觉到了细微的动静。

水意从小厨房带了不少糕点回来，还有一小盅银耳粥，看到自家殿下又站在外面发呆，心里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却还要端着笑脸：

“殿下，回屋吧。”

……

伊岚的确是自己跑出去的，但他没有走远，刚出围城就停下了。

身上带的银票还足，但这条路他记得长到可怕，路上鬼影子都没有，就在城外易容换了身女儿模样的衣裳，又返回去了。

刚来这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整个人经脉都是乱的根本没办法练功，弱鸡一样只能任人宰割，时间长了什么恶心东西都忍过去了。

被送来了这个地方本来已经绝望了的，但是他在一个金主那看到了一次圣城主的亲笔，那一瞬间就知道，这世界不光自己一个人来了。

如果他都过来了，那小九会不会也还在？

但是，来这里也不短的时间，伊岚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找他们。

他怕了。

而且，再见到老三这件事，想想就让人浑身从头到脚开始无意识的排斥。

他一直觉得，自己可能要就这么恶心一辈子了，等到死了以后被埋在不知道哪个烟花之地的后院里，被各种脏兮兮的人从头上来来回回的踩。

见到小九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进屋之后，他的所有动作都是凭本能在做，完全不受大脑控制了。

小九不管在哪儿都那么好看，真好！

本来他这种人，能再见到小九已经算是三生有幸，可是一直到她再次离开邺城，自己被城主府一些人好生照顾在一间别院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到那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还不如从来没见。

欲望太重太深，他果然还不够厉害，一丁点儿都没办法拒绝，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过没有她的生活。

伊岚不能练功是真，易容让人挑不出毛病也是真的，离开北邺山，他甚至都不知道哪里是东楚，只能慢慢儿的走，是死是活全看老天还是否愿意施以怜悯。

到现在，他才稍微知道了些没死之前老三那句话的意思，原来自己真的很废，他说的没错。

……

七天过去，乔九舒终于得到了阿娆消息，宓闲说她在轮回谷，是孙姑娘干的，人没什么大碍。

“看样子，乔泱准备动手了啊。”

“舅舅还在等，快了，就这两天了。”东宫，楚年跟乔九舒在棋盘前相对而坐，落子总是干脆：“对了，那位小皇子怎么回事儿，天天往宫里跑也不怕有人在南华告黑状吗？”

乔九舒一听到谢裔名字脑袋就大，最近他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还是每天去九星殿堵人，虽然不像以前那么放肆，却能让所有人看出来，他根本没打算放弃。

楚年也喜欢打趣这个表妹，看着她毫无形象翻白眼，压抑到能把人逼疯的阴霾也会稍微散开些。

“他真的是个意外！我怎么知道随手救个人还能救出个未婚夫啊！”

更让人闹心的是，那个人也不止一次或随手或特意的救过她，要真细算下来，谁欠着谁的还不一定呢。

“哈哈。”楚年紧跟着乔九舒随手扔的棋子继续认真下棋，笑得难得爽朗：“试试有何不可？你就是从小一根筋，轴得很！”

“……表哥别闹，不然棋盘我没收了！”

这是东宫现在唯一一个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如果棋盘都没了，楚年恐怕真的要疯。

“我错了，表妹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