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生涧以西七百里，有山，风帝埋骨安寝之处，十五方现。”

乔九舒低哑的声音在这密室里莫名阴森，宓闲顺着她手上动作看过去，四行深深凿刻进石头里的古朴小字映入眼帘。

“悯生涧在漠北与南华交界地，若再往西走七百里，就快要到外域了。”宓闲低声道。

外域又称圣域，一帮存在了很久的西方人慢慢弄出来的地方，供奉圣火，地界儿里几乎全是沙子。

真要从那附近找个山出来，只有可能在南华边上。

两人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成功出了地库，从侧门离开的时候，宓闲特意警告了守卫不要多话，虽然他们若是被问到肯定还是会说的，但那又如何？

反正木老将军清楚的知道自己看不上他那些大宝贝儿。

离开木家上了马，乔九舒不太想回漠北王宫，拽着缰绳愣了半天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直到宓闲跟上来在原地陪她磨叽了许久，乔九舒终于迟疑着开口打破沉默：“我想去那儿看看。”

还在楚京那时候，二人就说好了这一路不多停留直奔北邺山，可她好像总是在找麻烦拖后腿，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乔九舒对那个小木盒的在意还要高于自己原本预期。

线索就摆在眼前，而且很可能与母亲有关，这让她如何做到不在乎？

毕竟，自己这个做女儿可是生生为她剔过骨的人呐！

想于此，乔九舒下意识摸了摸后腰，再往上一点后心的位置，那道的疤至今没有消掉，还是乔泱亲自动的手。

刀刃贴着骨头刮过的声音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绝于耳，那种从心口骨髓蔓延到全是的冰冷痛感但凡尝试过就没法儿忘记。

母亲在她生辰当天过世，她只剩了不到一年的命，真的什么都不想再错过！

宓闲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这会儿看着那双眼睛里的偏执和出神，拽了缰绳让马儿朝乔九舒那边靠近，伸手揉了下她后脑勺然后拍拍肩膀：“那就去吧，过了外域往北邺山走也不算绕。”

听出了这人的特意安抚，乔九舒怪别扭地动了下肩膀，恢复到自己原本的声音问他：“什么时候出发？”

这么跑一趟再继续赶路恐怕会拖慢进程，那他们再回楚京就只能快马加鞭，连带着她不久之前打算好享受最后生命旅途的念头都被迫打消。

宓闲想了想说：“三日后吧，我这边有些事需要处理。”

说要处理事情的某人果真三天不见踪影，等到三日后的一大早上，这才重新出现在乔九舒面前。

她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外域，因为那边女子地位要高一些，乔九舒便换了身缁红的骑马装，一头青丝高高绑起只留了鬓边几缕碎发，娇柔又飒爽。

宓闲掀了帷幔愈发走近，看起来与三天前一般无二，可还是让她捕捉到了那双眼里深深藏起的疲懈。

“没睡吗？”

以前的老三就有个臭毛病，一但手里事情处理不好，就不睡觉，几天几天的熬。

乔九舒坐在铜镜前正要把睡前摘下的那根耳线戴回去，扭头就看到宓闲也不答话自顾自来到了自己身边，然后一言不发蹲下。

又来！他能不能搞搞清楚现在可不是还生活在那个开放年代啊！要是被人看到堂堂国师这番模样还不给吓飞了头！

心里再怎么吐槽，可乔九舒还是抿着嘴放下了手中半天没有串回去的那根暗红的银线，长出口气把手放在眼前的脑袋上胡乱揉了揉：“路上不要再看书了，多睡会儿吧。”

宓闲一点儿都不躲，倒还蛮享受那只小手的安抚，实在困到懒得张嘴，便用鼻腔哼出来个绵软的“嗯”。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漠北王宫的时候，漠北王胡琨突然带着木老将军挡住了马车去路。

“阿闲，南华的事你不要插手，外公不愿伤了你。”

宓闲躺在乔九舒腿上刚合了眼，听这声音又睁开，外面赶马的林鬼和青萝感觉到后脊一阵发凉。

“木老多虑了，林鬼，继续赶路。”

“是！”

马车从拦路的二人一旁绕过去越走越远，车厢里静悄悄没有一丁点儿声音，胡琨那张虽与宓闲有三分相似却明显纵欲过度的脸上扬起个从容的邪笑说：“外公何必呢？您不是早知道表哥有多顽固吗？”

“你不懂。”木老没有把胡琨漠北王的身份看得多重，只当他是自己从小教育到大的后辈，语气有些惋惜，也带着规劝味儿：“阿闲轻易不可交恶，无论你做什么，千万别被小看了他。”

“我明白，外公放心。”

……

他们这一路没再拖沓，却也足足走了二十来天才走出越来越荒凉的漠北戈壁，再往前就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岩石山脉了。

“顺着路上去就是悯生涧，马车走不了了。”宓闲下了车还记得细心将乔九舒接下来，又对林鬼吩咐：“你带青萝去曹家取我的令牌，然后等我们回去。”

林鬼自然不会对自家主子有丝毫质疑，干脆利落应了声，青萝也在犹豫片刻后听话地答应。

因为青萝知道，殿下这一路的确不需要她，她是个被殿下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捞出来的幸运儿，只需要听话就好了。

上山的小路被乱七八糟的树干和枯叶挡住，乔九舒跟宓闲一路全是凭感觉在走，好在他们方向感都不算太差，大概能知道该往哪儿走。

看着小姑娘一脚深一脚浅扶着树干走，宓闲在旁边莫名心疼，干脆抓住她手腕挡在前面：“殿下，我背你上去吧。”

乔九舒被他突然拦住抛来这么一句话，皱了眉一脸不明所以：“为什么？”

以前背着一身枪械子弹走热带雨林的时候也没见他突然抽风啊，这是怎么了？

天大的冤枉啊！

宓闲以前只是硬憋着没说出来而已，主要是生怕自己什么时候突然让仇家弄死不敢对她负责，这才在有些事情上故意装作冷漠，谁知道这丫头竟然比他还冷漠？

还为什么？

突然伏下身子凑近，宓闲完完全全闯进了乔九舒的安全距离，让她下意识后仰了一点点。

“殿下还不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