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花的味道，是我平时喜欢用的香。”苏愉平淡道。

苏焯当然不知道这味道有什么奇特之处，“所以这味道有什么问题么？”

苏愉摇了摇头，“这味道没问题。”

庄氏看苏愉说的莫名其妙，还打断了她的话，正冷着一张脸要发作，又听苏愉继续道：“但是人有问题。”

“人有问题？我瞧你是有些问题的，此前因你姨娘的缘故，崔妈妈已经抵了命。如今过了这么久你还这般任性？主母在说话你就能随意打断了？”

庄氏这回学乖了，她不随意发作，而是用了名头，毕竟她是苏府的当家主母，是阖府上下除了苏焯最有话语权的人，一个挂名的庶女不尊尊敬敬的对她还能如何？

苏焯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还是没说，苏愉打断庄氏的话确实不合礼数，他也不能一味偏袒。

苏愉心中暗笑，面上却是带了几分愧疚的模样，双眼对上庄氏，瞧她脸上那几分显现的得意，更是想笑：“母亲，我不是故意打断的，只是这味道在这个丫鬟身上确实不对劲啊。这云水香味质清淡飘逸，不易被人沾染，可这个丫鬟一上前，就一股云水香味，我实在是太……”

苏愉越说，庄氏的眉头越发蹙紧。

“柔柔，你的意思，你是说这个丫鬟！”苏焯这下子反应了过来，转过身面向桃玉，厉声道：“刁奴！”

说着就猛地上前几步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看样子是个老实的，不想竟然是个恶毒之人，来人！”苏焯指着桃玉，又喊道：“来人，把她给我拽出去打板子，打完了没死速速发卖了！”

变故突如其来，庄氏甫一反应过来，想去拦，可是身后的橙颂却拉住了她，“你拉我做甚，这废物一看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我不去拦着，这废物吐出了我怎办？”

橙颂没放开手，依旧拉住庄氏，只在她耳边小声道：“夫人，别去，这事岑嬷嬷和奴婢依然有了应对之法。”

庄氏眉头不住的就拧成了一股，显然还是有顾虑。

虽然她只是派桃玉来监视苏愉，可是现在按在桃玉头上的是杀人的罪名，等她吐了自己出来，那老爷一定会以为是自己派了桃玉对那个小贱人下手的，不可不可！

她这般想着，显然已经顾不上橙颂的劝阻。

哪管她们说的什么应对之法，扯开手就要上前阻拦苏焯。

没想到桃玉的嘴比她快，苏焯一说要打了她卖出去，当下就哭着磕头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对二小姐下手啊，我没有啊！”

桃玉哭的涕泗横流，额头都快磕出血来了。

崔妈妈被打死的时候，她是亲眼所见的，那场景血肉模糊，那喊声撕心裂肺，她哪里受得了啊！

桃玉膝行只苏焯脚边，跪在他脚下，恳切道：“老爷，求您了，奴婢真的没有对二小姐下手，我只是被夫人派来监视二小姐的，我和二小姐无冤无仇没必要下手啊，老爷我真的没有。”

话音未落，一道冷光朝庄氏射来，被这眼神瞪了一眼，庄氏浑身都哆嗦了一下，她默默吞了吞口水，“不……不不是，是这丫鬟胡说八道的。”

桃玉猛然抬头，看向庄氏，只觉得夫人是想故意将她摘出去和自己撇清关系，不管自己了：“夫人您不能如此啊，您真的忘了吗？还是半个月前，您亲口叫奴婢来的啊！”

庄氏现在恨不得撕烂这丫鬟的嘴，原还想救她的，现在只想把她掐死罢了。

未等她说完，陈年芸又是横声道：“你若还当我是你家小姐，就给我住嘴罢，再说一字半句的可就别怪我不顾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这话说的强硬，浮珠只好闷闷不乐，闭嘴不言。

白慎学心中冷冷一笑，“陈小姐，你若真瞧不起我，何须借用你的丫鬟来说，便只一句，日后我也断不会觍着脸和你继续往来了。”

陈年芸胸腔里的心脏一顿，忙解释道：“我没有。”

浮珠心中暗道：分明一直不给我家小姐好脸色，这算哪门子觍着脸？偏小姐就跟着了魔似的，还哄着她。

略微抬眸，菱花镜中，舞勺之年的少女双颊微丰，稚气未脱。可眉眼间已露清丽秀婉，此刻双眸圆睁，红唇微张的惊讶之态更为其添了几分独属少女的灵动。

苏愉眼中止不住惊讶，双唇微微颤动：“这……这还是我吗？”

红鱼咧嘴一笑，肯定道：“当然是啊，奴也没想到小姐居然这么好看呀！”

双翠适时插嘴：“小姐五官底子本就不差，再加上这些天来都在房里养病，肤色变白，又施粉黛修饰，自然好看。”

“我变白了？”苏愉怀疑道，抬手看了一下手臂的颜色，似乎是没有以前那么黑了，可也算不上白。

红鱼疑惑道：“小姐变白了？奴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努力回想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样子，好像是和现在有很大不同。

双翠十分肯定：“是变白了许多，只是你一直跟在小姐身边自然看不出差别。”

说到最后她声音细微的低落下去。

这些天苏愉和红鱼主仆两个形影不离，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双翠难免就有些吃味了，只是她性格隐忍，不会明显表示。

苏愉却灵巧地捕捉到她内心的不悦，夸赞道：“还是双翠细心，待会儿进宫，就你陪我去吧。”

“啊，奴？小姐不让红鱼陪您吗？”她难以置信，进宫这样的好事小姐会叫自己？她不是只喜欢红鱼的么，居然会叫自己。

红鱼虽然心直口快，但也会察言观色，这些天自己和小姐关系走得近，双翠姐姐难免失落。

十分伶俐地去搀双翠的手臂，小孩一般地撒娇道：“呀，小姐这是喜欢双翠姐姐不喜欢奴了！不过没事儿，反正奴笨嘴拙舌的，要是进了宫说错话怕是少不得一顿好打。双翠姐姐进宫倒算是正巧在帮我呢。”

进宫这样的事，作为奴婢是想都不敢想的，皇宫可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里面的人都是穿金戴银尊贵非常的人啊，双翠内心隐隐有些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低头看着匍匐在她手臂边的红鱼，神色淡漠：“你还知道你嘴笨的，可竟也不见你改过一回。”

红鱼笑着吐了吐舌头，撒娇般道：“哎呀，双翠姐姐你们都要走了，就别念我了嘛。”

临走时，苏愉目光扫过八仙桌上的褐色刻红纹的食匣，心下纳罕：“秦嬷嬷忘记收食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