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韵升

人间的芳菲早已落了满城，空明山上桃花却只开了一茬，刚巧是新雨过后片刻，空气中还微微带些潮湿，混着泥土新翻的味道，好闻的紧。

米夕一袭青绿蓑衣，拄着青竹杖向山间走去，半山处云雾缭绕，空气渐渐冷了下来，她略微皱皱眉头，继续向前。

“呦，小娘子几日不见，竟狼狈成这副模样。”

米夕：“……”

“五十步笑百步，再过些日子官兵攻上来，你们这世外桃源可就没了，倒时候，也不知谁会更狼狈。”米夕语气清淡，虽说是提供些许消息，嘴却不肯饶人。

“呀，竟是如此，亏得小娘子提醒，也才好让小人做些准备……”

“只是做些准备？”米夕打断了山匪的话，一双眸子又黑又冷，竟是掺了漫山风雪。

“半山处风大，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还请小娘子移步。”

“……”米夕不言，只是沉默地跟在山匪身后，似乎是在盘算些什么。

绕过山上桃花林，躲过悠悠梅花阵，又见着前面有一片青竹。

“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准备？”

“还不够吗？”

“韵升，你知道不够的。”

“可……”

“朝中若出兵十万，还要木将军亲自带兵，你保得住这山上的老弱病残？”

“我……”

“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

“大家都舍不得……”

“就算大家都舍不得，可是命更重要，不是吗？”

“我……”

“你再好生想想吧。”

韵升低下头，他知道米夕说的都是对的，可是……

谁能舍得掉这灼灼桃林，芳菲四季。

“我们已经改邪归正了不是吗？没有杀人放火，没有打家劫舍，山上也大多是些妇孺孩童，真正能当力气使的，也不过几个，如今即便是占了一座山，也不过是种田织布，即便是这样，也不愿意放过我们吗？”

“那你觉得他们在乎的是你们吗？”

“既然不在乎，又何必派那么多人？”

“国师有言，前朝宝藏，皆在空明。”

前朝宝藏，皆在空明。

韵升细细地品了品这番话，随后轻声问道。

“那……阿夕也是为了宝藏而来吗？”

“你不怀疑这话真假？”

“能让阿夕走一趟，也许是真吧。”

“是真。”

“那……阿夕也想要空明山？”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小心。

“……”米夕转头看向竹林，结果不言而喻。

韵升见自己猜想落实，心头失望渐浓。

“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

韵升：“……”

是的，他不会。

他不会杀人，更不会杀阿夕。

“那我交出空明山的宝藏，阿夕会救我们吗？”

“会。”

米夕抬起眸来看向韵升，表情语气均没有任何变化，韵升却觉得心里愈发难受。

“那你……有把我们当过朋友吗？”

有吗？

“也许……”米夕轻轻咬着这两个字，眼神有些许恍惚。

也许有吧。

雨后薄雾穿过箬笠轻飘在脸上，凉丝丝的，一时之间，谁也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