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月牙三人四处也没找见别的客栈，走了许久便来到一处森林。

“江瑜哥哥，你说，云泽哥哥他为何要骗我？”

一身酒气的月牙跌坐在地，任由泥土沾上白裙，满脸皆是狼狈的泪水，她紧紧揪住江瑜的衣袖，一双黑葡萄般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

“…也许，帝君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

月牙至今不肯说出具体发生了何事，而江瑜也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只觉得帝君大人并非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真的吗？哈哈哈，可是他为什么不醒来跟我解释呢？只要他醒来，只要他愿意同我解释，他说什么我都是信他的，可是他没有啊，呜呜呜…可是他没有啊…”

月牙本觉得这些事有些讽刺可笑的，可最后还是抱着身子呜呜大哭。

“江瑜哥，月牙姐姐不会有事吧？不如我们回灵院找找帝君大人？”

森扯了扯江瑜的衣角，小声问道。

“不许去找他！以后我的事皆与他无关，呜呜呜。”

月牙猛地抬起头接过话茬，哑着嗓子吼道，吼完便继续声嘶力竭地哭嚎。

江瑜隐隐有些头疼，他最是见不得女子哭了，如今这人还是自己当作亲妹妹的月牙，眼下他也是十分不知所措。

森林中原本静谧如雾，树叶飘落无声，只几句蝉鸣间奏，忽有冷冽之声传来，风如剑刃，银月如镰勾。

“呵呵呵，本尊的炉鼎，既然你与那狗屁帝君已恩断义绝，不如就乖乖的投入我的怀抱，如何？”

话音刚落，僵涯揽着玉戌飞身而来，今日他没有穿那类玉戌喜爱的素雅白袍，而是着了一身黑色直襟长袍，外面是纹有冥花的黑色披风，宽大的披风将玉戌罩在怀中，衬得她愈发娇小动人。

他的眸子赤红如血，唯有在看向玉戌时才会露出一丝温婉柔情。

“不许你侮辱他！”

见到僵涯后，月牙心中怒火更甚，抽出腰间长鞭就冲了上去。

江瑜见此，便也立刻加入了战斗，多年前与这僵涯的恩怨也该有个结果了。

“哟，你这只小鱼也在啊？正好，你们今天，都得跟本尊走！”

僵涯一边说着，一边将玉戌推到了身后，手中化出战戟，黑红两道灵力席卷一团。

而在这时，江瑜也才注意到玉戌。

他想起当日，帝君与邪尊大战时，是这个女人偷偷跑来告诉自己的，他也恰好赶上替帝君挡下一掌。

这个女人，应当并非敌人才对。

森在一旁急得焦头烂额，见月牙和江瑜两人一道对上邪尊，却也不占上风，顿时就慌了，连忙动用灵力，悄悄地召动起周边树木…

月牙本就身负重伤，喝了许多酒之后，伤势更猛，再加上再灵考时与南宫翎对战导致灵力耗尽，此时又怒火攻心、心气难平，挥起鞭子来也是毫无章法，只一顿乱舞，不要命地发泄，任那伤口撕裂，血染衣襟。

江瑜那鱼骨扇化了数道利刃，朝着僵涯飞去。

利刃在空中旋转，呈破风之势，穿过飘来的落叶，擦过月牙的衣襟，对准了僵涯的各个致命部位。

僵涯冷笑一声，举起战戟，上刺下挑，不断正面前袭。

几个回合下来，江瑜的骨刃全被击落，有些的甚至刺入了他的手臂与腿部。

月牙那边情况更加不好，被僵涯扯住鞭子猛地一拉便落入他的怀里，被钳住脖颈不得动弹。

就在僵涯正要对着月牙一亲芳泽时，他的腿部猛地被许多树枝缠绕住，整个往后一仰，摔了个人仰马翻。

“该死的小鬼！”

没想到竟会栽倒在一个树灵小鬼手里，僵涯立刻站起身来，一张脸黑如锅底。

月牙被松开，猛地大吸一口气，就见那战戟朝着森刺了过去。

那速度之快，带着邪气与鬼气，如鬼魅般穿透了森的躯体。

他倒进血泊之中，目光却平和地看向月牙，温柔一笑：“月牙姐姐，谢谢你带我出来看世界。森林之外，真的很美…”

森的身躯渐渐化为绿莹莹的光点，飘散在天地之间，他的真身种子也缓缓从锦囊中飞出，落到了月牙掌心。

“不要！阿森！”

月牙吐出一口鲜血，第一次后悔自己将森带了出来。

“邪尊，你该死！”

江瑜此时也是双目通红，将鱼骨扇刺入胸口，拿出玉瓶接下心头血，便抛向月牙。

月牙此时距离着僵涯正是最近的，她接过玉瓶，竟是将那灵血倒进自己的口中！

“僵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月牙，你在做什么？”

见月牙喝下自己心头血，江瑜心中已经有了不好预感，可事到如今已经什么也阻止不了了。

月牙竟是引动了自己的灵魂之力自爆，加以江瑜的心头血为辅，她下定决心与那僵涯同归于尽，于是猛地扑上去将人抱住。

“放手！该死，你不要命了吗？”

僵涯被月牙紧紧抱住，见她要自爆，顿时有了些许惧意，他看了看不远处的玉戌，露出了一丝不同平日的害怕与惊慌。

虽有鬼王的一缕不死之魂，但他终究不是真正的鬼族，甚至没能完全融合鬼族灵力，故而，月牙这一灵魂自爆的伤害，与他而言，无疑是威胁巨大的。

整个天空炸出几道巨响，带着一股氤氲的荷香，那是江瑜心头血的气味。

“哈哈哈哈哈！愚蠢的女人，真以为本尊会那么轻易就死掉么？咳，呃…玉儿，你怎么？”

浑身是血的僵涯此时已被炸得面目全非，可他却仍然活了下来，而月牙却是尸骨都不剩，仿佛方才她自爆的那一幕就是幻觉一般。

可忽然间，玉戌竟拿着一把匕首刺穿了僵涯的后脑，直直穿过他眉心。

僵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自己最心爱的人给击穿了头骨。

玉戌知道，这里，才是僵涯的致命弱点，他走火入魔时，玉戌见过，他将那缕不死之魂放在了后脑部位。

只要杀死这一缕魂，僵涯的不死之身也就失效了。

随着僵涯的性命将尽，玉戌体内的邪气也纷纷散尽，她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玉儿，为什么？”

僵涯不顾自己此时面目全非，朝着一旁瘫倒在地的老妇人爬了过去。

“夫君，玉戌替你报仇了，哈哈哈！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高兴呢！”

玉戌变得苍老后的声音沙哑而干涩，她望向僵涯，眼角的泪怎么也止不住。

这么多年了，玉戌啊玉戌，你居然对自己的杀夫仇人动了心啊，你真该死！

她哈哈哈大笑，随即手一转将那柄匕首刺入了自己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