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田七每日见惯了莫三七黑脸而出，黄昏黑脸而归。昨日就魂不守舍的过了一天，今日比往日出门迟了快两个时辰，这莫三七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看得莫田七实在是闹心，拖拖拉拉，就不能干脆利落一点吗？

“欲去又还不去。”

莫三七闻言，直接一个刀眼射向莫田七。

“明日落花飞絮。”

果然是心中有事，却偏偏要做镇定模样。自家这兄长，怕是深陷其中而不知。

“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这是想到了这句诗而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几天好不容易变暖。我这是想早早地褪去身上这厚重的衣服。”

莫三七冷哼一声，便托腮望着门口出神。凌飞虎现在面前坐着得又是哪家的姑娘。

莫田七看着有些呆样的莫三七，摇了摇头。完了，自家兄长又要变成望夫石了。

莫田七将药材搬到莫三七面前，“哥，前几日你弄翻了药草。可是我给你背的锅。”

“嗯。”

莫三七心不在焉地处理手中的药草。一时之间，院里又安静了下来。

莫田七看着面前不知失了几魂几魄的兄长。起了捉弄的想法。

“哥，我听说凌飞虎要成婚了。新娘是一个尚书之女。”

见莫三七那药草的手稍作了停顿，便一切如常。继续道：“听说今日要去和八字，看吉日，送聘礼。你说凌哥怎么就这么急？莫不是边境不太平？”

还就不信，自己都说到了这份上。自家这兄长还能装作不在乎。

莫三七闻言，坐不住了。得知凌飞虎要娶尚书之女，将手中的药材一扔，就冲了出去。

看着不似往常沉着的兄长，莫田七叹了一口气。如今凌飞虎要成婚了，自家兄长也能断了念头吧。真不懂这两人，香香软软的女子不喜欢，偏偏喜欢这糙大汉。

“你这臭小子，当真是长本事了。那一千遍医典都还没抄完，就敢再次糟蹋药材！”

“爹。”莫田七立刻跳开，“我这就收拾，一收拾完我就接着抄。”

那一千遍医典，早就让他们抄完了。只不过太早给出来，会引起怀疑，到时候这招，之后就用不了了。

“臭小子！”

被自家爹那洪钟般的声音一吼，莫田七整个人一个激灵，低头看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药草，莫田七有了颓废之感。怎么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倒霉？看来自己得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上次缠着孟小公子的那个高僧叫什么来着？

莫三七出门没多久就在半路上遇到了凌飞虎。凌飞虎看着莫三七，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对视片刻后，凌飞虎吩咐随行的人先行回去，然后上前拉着莫三七往城外走。

等凌飞虎停下不走，莫三七才甩开凌飞虎的手。原本还以为凌飞虎是带自己远走，原来是不愿城中的人看见。自己就这般让他拿不出手吗？

“这些日子，我都受够了！”

凌飞虎静静地看着莫三七的失控。这件事错在自己，是自己先违背了誓言，终就是自己有错在先。

“凌飞虎，你果真是要与女子成婚？”

当自己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满腔的不甘。可真正见到凌飞虎的时候，却一字也吼不出来。果真如戏文里所说的一般，谁先动情，谁便输。

“我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断了凌家的香火。”

凌飞虎双手握拳，抿着唇。自己岂是愿意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凌家是将门，又是三代单传，本就男丁稀薄。战场上生死不定，自己怎能一意孤行。

莫三七仰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难怪，难怪你是如此。就因为我家有两个儿子吗？”

见到这样的莫三七，凌飞虎是说不出的心疼。自己多想将莫三七拥入怀中，好好疼惜。可，可自己不能，不能。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凌飞虎犹豫再三，想伸手去抓住莫三七的衣袖，“三七，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我对你亦是如此。”

莫三七一把甩开，并退后几步。定眼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

“够了。左右你是应了这场婚事。如今八字也合了，吉日也看了，聘礼也送了。你现在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方才凌飞虎定是从那女子府里出来。自己之前想着干扰与凌飞虎见面的女子，忽视了之前险些与凌飞虎成婚的。不，不对，哪有什么险些，现在已是板上钉钉的凌夫人了。

看着莫三七逐渐勾起的苦笑，凌飞虎是一万个舍不得。

“若是……”

“若是什么？”

莫三七强忍着泪水。一手捂在胸口。疼，胸口是钻心的疼。万箭穿身也不及半分。想着，莫三七笑得更加苦涩。

“你就是在怨我，怨我不是女儿身吗？”

凌飞虎只是想说，若是莫三七愿意等，待将来凌家有了香火，自己就放弃一切与他在一起。可莫三七现在如此激动，怕也是听不进去。

“三七，你冲动了。”

“我不是你那般绝情，我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待凌家有了后，我便与她和离。”

“果真是心狠。你与她和离，你舍得？”

凌飞虎垂目，抬眼，向莫三七走近。

“三七。”

莫三七后退，与凌拉开着距离。

“好歹兄弟一场，我提前与你说。近日有事，你新婚之礼，我会托莫田七给你。”

“三七。”

“白头之约，书向鸿笺。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如今你喜事将近，恭喜。”

看着莫三七离去，凌飞虎刚迈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不，自己不能去追。自己必须等，时机一到，自己才能去寻。现在的自己，是没有资格的。

莫三七从不知道，原来这短短的路程也能走的如此艰难。果真还是自己太过天真，自以为放慢脚步，他便会追上了。所以说，他现在选择了她。选择了一个能为凌家传宗接代的女子。不是自己，不是自己这个无法传宗接代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