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幽的希夷更透明些，到了九幽（把“第”字去掉以示敬重）行尸只剩下淡淡的影子，若不是预先有人指点，是绝对发现不了它们的。

吕延又问：“希夷死了之后呢？”

“希夷死了是玄冥，脱离了九幽自成一国。”

“前面就是玄冥了。”恍惚提醒道。

可是没到玄冥先遇到祭坛，横在玄冥入口处。

从前往后看，祭坛像骷髅头；侧向来看是一座桥；俯视来看，祭坛是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横看成岭侧成峰。可它到底像个什么？倒说不清楚了。它的材质呢？不在五行之内。

“叹息石！”恍惚惊讶道，“鬼界原来可没有这东西，你们真是下了大功夫。”

孙木一听见叹息石三字立刻把持不住，扑到祭坛上抚摸着，“补天石，三生石，叹息石，周天奇石，今生有缘见其一，足矣足矣。”

哪有浩然正气的大儒模样，像个贪婪的土财主。

吕延可不管什么叹息石，好像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走上了台阶，祭坛的中心有一张石床，床上什么都没有，他抚摸着，就像孙木一抚摸石头一样。他太专心了，根本没注意石床周围的八个雕像，也没注意到身后的老者。

“你来了。”

吕延猛回头看见了老者，端详了许久才看清是故人，“是你！”

这个老者就是接走豆蔻的那个鬼将军。

“是我。圣女已经完成祭礼，离开第十幽了。”

“第十幽？”

“这里就是第十幽，圣女继承了，她已去往别处了。”

“别处？”吕延的目光扩散到虚空，“我见过她，她得了纯阳，她还会回来吗？”

“圣女归来时，将是周天的女王。”

“她不会成为周天女王的，”恍惚已经走上了祭坛，“你们终将失败。”

老者愤怒了，“不许你侮辱我们的圣女！”

“你们的圣女？”恍惚嘲笑，“你们的谋划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但是你们犯了错误，祭坛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玄冥。”

老者一下子就丢了气势，“鬼王曾反复斟酌过，在九幽还是在玄冥，玄冥对圣女太过危险，最终选择了交界处。”

“你们的圣女没有主意吗？她太胆怯了。”

“胡说，计划不容有失！”老者说罢又低声叹息，“玄冥太危险了。”

吕延问道：“玄冥有何危险？”

“玄冥，我是不敢去的，就如凡人怕鬼，我们惧怕玄冥。”

吕延反驳，“你们怕，我们未必怕。”

“呵呵，”老者冷笑，“没有不怕玄冥的，哪怕是神也不敢长居玄冥，我说的对吗？”问的是恍惚。

恍惚也冷笑，“鬼王敢去的地方，冥神不敢去吗？别忘了鬼王还不是神。”

老者又冷笑：“鬼王是不屑于成神的，除了冥神，都无家可归。”

吕延听得不耐烦，毫无礼貌地打断了辩论：“豆蔻真的没有进玄冥？”

“大言不惭！”老者立刻把矛头转向了吕延，“你知道祭礼是怎样的经历吗？圣女要躺在这石床上，等待万鬼噬身，在九幽引来的鬼是希夷，要是在玄冥。玄冥是杜绝一切生机的，除了鬼王，谁都可能凋谢。师伽曾在里面进行过祭礼，凋谢了，你知道凋谢后是什么吗？”

吕延哪里知道。

“幽冥鬼尸。”

吕延被惊到了，看向了青空。原来她用的是师伽的尸体，这个师伽简直无处不在，一定有大图谋，只是不知结果如何。

青空问道：“只有一具幽冥鬼尸吗？”

“别的都已经腐烂了，师伽的竟然经久不散，好像是有宿命等待。”

“我何尝想用他的尸体。”青空有些失望，“师伽，是一个愚人。”

原来她也知道愚人，吕延这一路走来，好像是神仙易得而愚人难求的情景，看来师伽确非凡人，难不成？

老者好像累了，“罢了罢了，你们想去那死地就去吧。”

祭坛开始沉陷了，好像从土里来的又回到土里，他们回到了地面，前面的路通了。

九幽和玄冥之间有明显的分界吗？其实没有，没有路标写着玄冥，也没有关卡路障，但是你肯定能确认前方是玄冥，就因为路中央那个头骨。

头骨立在路上，颌骨张合着，“你们真的要去玄冥吗？”

吕延蹲在头骨前面俯视着，“你的身体呢？”

“你是护送圣女的人吧？”头骨没有眼珠，看不出在和谁说话，“我便原谅你的不敬了。我的身体正在里面沐浴元磁。”

头骨升到比他们高的半空，“你们想去就去吧，能把那具尸体带走更好。”

恍惚指了指头骨道：“你下来说话。”

头骨转了几周，降到与众人平齐，“神婆也计较这些？”

“哼！我最讨厌别人比我高。你又为何如此讨厌那具尸体？”

“玄冥即是元磁，乃是先天之宝，我每日用它淬炼宝体，师伽分明是故意扔下躯壳来分享我的宝藏，送又送不走，着实厌恶。”

“你还奈何不了师伽？”

“唉，师伽，愚人也！”

这时人中仙突然笑了，“鬼王呀鬼王，盖世无双的鬼王，你、我和师伽一样，都缺了一件东西而已。”

笑声里全是心酸自嘲，高人风度尽失。

“哈哈哈哈！”头骨也笑了，“一门之隔，天壤之别，恐怕师伽会比你我走得远。”失落之意也是溢于言表，“你们还进不进了，进去了出不来可勿怪我。”

这时从里面走来一具无头骷髅，骨架上流淌着蓝色电丝，头骨落在骷髅的颈骨上，连为一体后走了。

恍惚对吕延说道：“你要进去吗？玄冥杜绝一切生机，有生之物进入必死，你还是在这儿等我们出来吧。”

吕延却说：“我想试试。”

人中仙插嘴道：“你也是愚人，说不定能全身而退，不过，能不能先把龙血给我？我怕万一。”

“想的美！”吕延斥声道：“我要出不来，就让龙血给我陪葬。”

鬼王突然像鬼一样返了回来，“原来你也是愚人！快进去！有戏了有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