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从云中掉落，吕延一边和青空交谈着，“老师，你完整了吗？”

“有些记忆就像是种子，没有土壤是不会发芽的。去幽冥鬼界吧，那里有幽冥鬼尸。”

当他快要摔到地上的时候，云师还在给炉子扇火，恍惚还在颠着奈何桥，雨师还对着棋盘冥思苦想。他的脑袋就快着地了。

地师把茶杯扔了出去，他就掉进了茶杯里，然后就沉沉地睡着了，像个玩累了的孩子，万事不理。

云师还是忙活着，摔摔打打，满腹的唠叨，“这孩子有什么好？毫无出奇之处，再说要是神选定之人，必会有痕迹，我怎么看不出来。”

恍惚不耐烦地打断，“你越来越像个妇人，见识也越来越短。”

“你不是冥神，没资格教训我！”

“别吵了，”地师说，“我也看不清，但他肯定和玄天有关系，那个戒指也很特殊，所以我们别急着下结论。”

争论突然就平息了，因为来了两个人。

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就像街边吃馄饨的木讷汉子，像盛夏里采摘的淳朴瓜农，像我们随时会遇到的平凡人。

但是所有人在他面前也变成了平凡人，即使你是皇帝，遇见他也变成了百姓。

雨师云师急忙施礼，“冥神安好。”

“把茶杯盖上。”冥神说道。

地师用壶盖把茶杯盖上了，吕延还在里面沉睡着。

冥神身边跟着一个黑丝做的人，老黑。

“这个孩子是我唯一值得单独见一面的人，但不是现在。鬼神榜的事，你们想的怎么样了？”

恍惚第一个发言，“当然好了，我天天守着个破桥，早想有人接手了，逍遥又自在，有点意思。”

雨师接着说：“此事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完全赞成。”

地师懒懒散散地哼了一声，“哥哥想做啥，我拦着也没用。这事对我没好处也没坏处，我也懒得管，将来有我个住的地方就行，我又不是神。”

云师也附和点头。

冥神拿出一张榜单，“这是我拟定的名单，你们看看，我走了，名单别让那孩子看见。”

冥神走了，老黑走之前看了一眼茶杯。

恍惚看着榜单，叹了口气：“有几个可惜了，本来不该死的。”

雨师面沉似水，几乎滴出了雨，“沙门的人不少。”

云师仿佛隔岸观火，“种善因得善果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参透了榜单，地师拿掉了壶盖。

吕延从茶杯里爬了出来，向地师鞠躬，“感谢地师前辈的帮助，我还有急事，该离去了，告辞。”

可是他的一躬却未能完成，腰被定住了。

“年轻人，先别急着走。”地师把茶杯里的水倒了，“世人没几个知道冥界有灵山，却全知道冥界有地狱，你来我冥界一趟，不去地狱走上一遭，岂不是白来了。”

吕延忙不迭地摇手，“感谢地师好意，不必了，我这就走。”

地师的脸立刻撂了下来，“你这是不给冥神面子。冥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能经过十八层地狱的考验就放你走，不然，就在无间地狱里呆着罢！”

说罢拂袖而去。

吕延傻在了那里。

云师擦干净了手，过来一把抓在他脖子上拎起就走，“走吧小兔崽子，爷今天心情好，送你进去。”

雨师和恍惚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黑铁之门轰隆隆地开启，脚下都跟着震动，半天才开了一道小缝。云师把吕延从缝里扔了进去，“完人，领他走上一遭。”

吕延爬了起来，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渐渐看清了面前的人，一张大脸比马脸还长，右边太阳穴低下又有一张小脸，同样的五官俱全，长着两对手臂，四只腿。

“跟我走，反抗是没有用的。”

前面是斜下而去的隧道。

门关上了，黑得看不清眼前人，隧道尽头有一点微光，感觉有天边那么远。脚下有石阶，很陡峭。

如果说外面是阴冷，隧道里就是彻寒，还很潮，好像洪水刚退去一般。

所以石阶上全是冰，稍不留神就会滑下去，要是真的滑倒，不知道要翻滚多久才能到尽头，估计人都摔打成了渣子。

完人很适应隧道，他可就艰苦了，几乎坐着往下走。

隧道里没什么故弄玄虚的地方，墙上没有嵌着骷髅，也没有可怖暗黑的画作，更没有血污流淌，只是普普通通的石墙。

却有有一个奇怪的声音，“踏踏踏踏。”

好像是奔马的节奏，却又不是蹄子的声音，应该是肉掌在拍打墙壁，非常快速地怕打，或者是两个人一起。

完人嫌吕延走得太慢，两只左手把他抓了起，快步而下，像蝙蝠一样敏捷迅疾，悄无声息。

“踏踏踏踏。”

忽然迎面冒出个人，差点和他们撞上，完人瞬间停住，毫不狼狈，一把抓住了冒出的人。

常人的眼睛在如此黑暗中绝对看不清这人的相貌，但是吕延突然能了。

“难道天眼开了？”他纳闷。

眼前的人没有小脸，右颊上是块黑乎乎的疤，有类似完人的四手四脚，但是一对手臂退化了，跟婴儿差不多，软塌塌地耷拉着，两只前腿也是如此，被抓着像个小鸡一样，瑟瑟发抖。

完人吼了一声，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这人在完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完人又嘟囔了一句什么，把这人扔到了一边去。

不知道他是否看清了这个人的样子。

再次向下。

“踏踏踏踏。”

无法形容完人的速度，本以为远在天边的光点越来越大，然后豁然开朗，他都来不及闭眼睛。

只是一间霍大的厅，空空荡荡的没有，周围有一圈的的门，大厅中间有个跳舞的人。

这个人不断地摇头，仿佛吃了迷幻药，两只左手扭一起相互角力着，两只右手同样如此，两只前腿刚落地，两只后腿立刻就离地了，蹦蹦跳跳原地不动。

“踏踏踏踏。”

完人呵斥一句，这人才停下，但是头摇的太久了，踉跄不稳，四只眼睛都看到了完人，立刻趴在了地上，像个蜘蛛一般。

完人拍了一下手，一扇门打开，窜出来两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