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检查了一下，忧心忡忡地对木槿说道。

“姨太太羊水破了，姑娘赶紧让人去准备热水，再晚一点，母子都要不保。”

这么严重！

木槿愣了一会儿，很快就回过神来，她一边让人去烧水，一边找人去芙蓉苑报信。

不相干的人很快便被清出去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稳婆和有些生养经验的嬷嬷。

整整半个时辰。

怜香撕心裂肺的，整整喊了半个时辰。

听得人心惊胆战，坐立难安。

因为季时菡房里出事，赵洛凝并不在芙蓉苑，传信的人去找她颇费了一番功夫。

所以，等季时苏和赵洛凝赶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

“四姨太怎么样了？”

在下人面前，季时苏一律只称怜香四姨太，自从她进了季家门开始，他就没有直呼过她的名字了。

季时苏不傻，自从知道洛凝才是青楼那一夜的女子，自从知道立宁若念进府是怜香举荐的时候。

他对这个女人，就没什么好感了。

这个女人，又蠢又坏。

若不是她怀着孩子，他早就让她去庄子上了。

“四姨太待产期还没到，这是早产，再加上稳婆说，稳婆说……。”

木槿支支吾吾的模样，让季时苏心烦，他可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等木槿。

“有什么话快说。”

“孩子是倒着的，所以……，所以要生下来会困难得多。”

窹生？！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庄公小霸，周王受辱；窹生纵恶，掘地见母。

从古至今，窹生子就不受人待见。

“木槿，你也算是个老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比谁都清楚。”

赵洛凝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将木槿吓住了，忙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是，是奴婢的错，四姨太只是有些难产。”

她这难产刚落音，就像是为了响应她似的，房间里面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叫声，直震得人耳膜发痛。

是怜香痛得再尖叫。

这样闹一阵之后，房间里突然没声音了。

赵洛凝正想着要不要进门去看看的时候，一位老嬷嬷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对着站在门口的丫鬟吩咐了几句之后，又退回房间，将门给关上了。

“四姨太如何了？”

赵洛凝叫住了那位小丫鬟，问起了房中的情况。

“四姨太她痛昏过去了，稳婆让我们再弄些热水进去。顺便去找个懂针灸的，不然……”

弄得不好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采雪，你去萍水楼请大夫过来。”

赵洛凝知道，帮时菡看诊的大夫还没离开。

因为老太君不让大夫走。

老太君对时菡遽然离世不能接受，硬说是大夫弄错了。

就是不知道她这份焦急，是心疼孙女，还是心疼失去了司马家这棵摇钱树。

那儿的环境，的确比这儿还要混乱。

下人领命退下去了，众人不懂生产，也不知道医术，只能坐在门外干等着。

赵洛凝满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想起时菡，赵洛凝突然生出一阵奇怪的想法。

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轮回转生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就是时菡的转世。

这个想法就像是在她即将要溺水身亡时飘过来的船只，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在此刻，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孩子的出生，会给她带来怎么样的威胁。

不过她倒是打心眼里希望是一个女孩，倒不是因为什么长子之争，只是纯粹地希望这个孩子有一些和时菡相通的地方，好证明她这一套生命循环之论。

相较于她的热心，那位准父亲显得淡定多了。

季时苏坐在一旁，脸上没有丝毫的高兴。

反而因为赵洛凝的热心，有些生气。

她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现在的情况可是有别的女人在帮他生孩子呢，她应该是最不希望这个孩子出生呀？！

他多希望，她像一个普通女人那样，会吃醋，会为了别的女人，和他大吵大闹？！

就这样，季时苏越想越生气。

还好这时候，大夫过来了。

现在也顾不上产房不让男人进的道理了。

他冲进去给怜香扎了几针之后，她又醒过来了。

赵洛凝派人去请大夫，季府上下也都知道怜香难产一事了。

这孩子折腾了一整晚，愣是没生下下来。

眼见着天快亮了，各个房派来打探消息的人都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个孩子就是赖在娘肚子里，不肯下来。

雨在天快亮的时候就渐渐地停了。

几位下人穿着白色的孝服，又来请问了一次。

看到他们身上的那一身孝服，赵洛凝才意识到自己该去换衣服了。

“二爷，去换身衣服再来吧。”

她这才想起来季时苏在雨中抱住她的事，不禁暗骂自己粗心。

他的衣裳肯定湿透了。

这样的天气，最容易染上风寒了。

那衣裳早就被体温温干了。

季时苏不在意衣服，不过，连日马不停蹄的奔波，再加上这一整夜的折腾，他的确累了。

此刻，他单手忖在椅子的扶手上，闭着眼假寐着。

听着她在和他说话，季时苏睁开了那千斤重的眼皮，用满眼的疲累望着她。

赵洛凝还想劝，季时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我就这样眯一会儿。”

有她在，他就安心了。

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但是抓着她的手的那只手，没有再松开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还是在怜香正在生产的时候。

赵洛凝有些尴尬，正准备抽出自己的手，就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伴随着出生的太阳，让大家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不管是累趴在桌上睡觉的，还是站在一旁，点着头瞌睡的，都被这一声婴儿的喊声叫醒了。

很快又是一阵忙乱，一盆盆的热水端进房去，引得所有人都在翘首向房间里面望着。

大家都希望能窥到一角，想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一位小小姐，还是一位小少爷。

本来守在屋外的各个房派来打探消息的人，也都大着胆子涌进门来。

挤不进来的，就趴在窗户上，用手指沾了唾沫在窗户纸上扣了一个小洞，对着房间里面张望。

虽然师太已经算过这是个男孩，但是没到孩子面世的那一刻，都会有变故。

这个孩子若是一个女孩儿还好，季间雪的例子摆在那里，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吃饭的罢了。